【1973年3月2日 夜 晴
今晚的星星很亮,像安哥拉丛林里战士们眼里的光。
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耳边还能听到远处零星的枪声,大概是溃散的敌人在瞎打。
可我心里清楚,这场仗,我们赢了。
也许是安哥拉人民的苦难和革命精神感动了上苍,
前天晚上深夜,安解阵和安人运的负责同志,终于在篝火旁达成共识——这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他们黧黑的脸,有疲惫,更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硬气。
但说到接下来怎么打,几个人都沉默了。
毕竟我们这边两个组织加起来才一万人,枪是杂牌子,子弹得省着用,
而对面的葡军和安盟军合起来有三万多人,是我们的三倍。
更要命的是武器装备,人家有坦克、重炮,我们连像样的迫击炮都凑不齐二十门。
安解阵和安人运的军事联席会在密林深处的山洞里开,
地上铺着张皱巴巴的地图,被烟头烫了好几个洞。
安人运的老莫指着地图叹气:“祁顾问,伍同志,你们得帮我们拿个主意。
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敌人打,我们自己就得饿死在林子里。”
我蹲在地图前,手指划过代表河流的蓝线、标注着密林的阴影区。
“现在敌人的重兵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堵我们,
而且中间还有那个北部丛林军事基地作为大本营。
形成了点线面结合的纵深包围圈。
之前几次突围都失败了,就是因为他们的防御纵深大,火力猛,
而我们无头苍蝇一般各自为战,被敌人逐个围堵。”
“要打,就得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底。”
我指着地图上西北、东面和南面三个点,
“我们得一步步有条不紊的实施计划,打痛打残敌军,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把计划和盘托出,伍氏六在一旁补充了几个细节,
比如怎么利用雨季涨水的河道隐蔽行军,怎么让本地战士带着部队抄近路。
等我说完,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烧得噼啪响。
安人运的指挥官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干!祁顾问,这招太妙了!”
安解阵的指挥官则朝我竖起大拇指:“祁顾问,你这脑子,比密林里的猴子还灵光!”
众人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敬佩,连伍氏六都冲我笑了笑——她很少笑,除非真觉得计划靠谱。
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经过昨天一天的准备,今天凌晨三点,天还黑得像泼了墨,我的计划正式实施。
计划的第一步,我点了安解阵的一千名战士,让他们朝着西北方突进。
带队的是一名中尉指挥官,我拍着他的肩膀说:
“记住,要大打猛打,机枪要不停地响,手榴弹要扔得像下雨,打出的动静越大越好。”
那个方向是敌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也是通往安解阵大本营安布瑞滋港的必经之路。
我知道敌人最担心我们突围回港,肯定会上钩。
果然,凌晨四点刚过,负责侦察的战士就带回消息:敌人动了!
从无线电里能听到前线那边传来密集的枪声,夹杂着他喊“冲啊”的嘶吼。
望远镜里,西北方向的夜空被炮弹炸得通红,
敌人派出一万多人的部队,像被捅了窝的马蜂,
从其他方向朝着那一千人的佯攻部队围了过去。
计划的第二步正式启动!
我在指挥部里盯着怀表,
等敌人的调动路线彻底清晰了,立即让通讯员给伍氏六送去我的详细作战指令。
上面有我思索了很久才形成的具体作战部署。
安人运的五千人,朝着南面敌人的大本营——那个原来的葡萄牙殖民军大型丛林军事基地,发起大规模进攻。
那里有万余守军,敌人的最高指挥部、辎重粮草、武器弹药、野战医院全在这儿,是他们的命根子。
我对伍氏六的要求很明确:“不要恋战,但闹出的动静,要比西北那一千人还大。
炮火要猛,冲锋要狠,让敌人觉得我们要端他们的老窝。”
后来通讯员回来时和我说,伍氏六领命时对着我所在的方向隔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她总是这样,要么不说话,说了就一定办到。
不到一个小时,南面的天空也被炮火染红了,比西北方向的火光更亮。
无线电里传来伍氏六冷静的声音:“已突破基地外围防线,敌人正在调预备队回防。”
我知道,她把“不要恋战”的意思悟透了——打一下就撤,撤了再打,
让敌人的预备队像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跑。
计划的第三步开始上演!
就在敌人疲于应付西北和正南两个方向的战场时,我自己率领安解阵剩余的五千人,突然向东突进。
东面原本有不少敌人,但现在大部分被调到另外两个战场了,兵力空虚得像被掏空的蜂巢。
我们沿着雨季涨水的林间小河前进,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几乎没声音。
战士们都憋着股劲,三棱军刺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凌晨五点,冲锋号一响,我们像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朝着东面的敌人阵地扑过去。
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敌人的哨兵还在打盹,就被我们的刺刀抹了脖子。
轻重机枪扫过去,帐篷里的敌人来不及穿衣服就成了枪下鬼。
这一路突进势如破竹,杀伤了大量葡军和安盟伪军,缴获的弹药堆成了小山。
这三板斧下去,敌人彻底被打懵了。
无线电里全是他们指挥官的嘶吼,
一会儿让西北的部队回防,一会儿让南面的预备队支援东面,乱成了一锅粥。
天渐渐亮了,丛林里的雾气散了些,我知道时机成熟了。
所及立即开启了第四步计划!
我迅速的撤出东面战场和南面大本营战场的绝大多数部队。
两个战场只留下各自两个连、四百余人,用缴获的重机枪和迫击炮跟敌人周旋。
敌人在夜战中被突然袭击打怕了,竟然连续好几个小时躲在掩体里不敢探头。
那些留下的战士很聪明,打几枪就换个地方,扔颗手榴弹就钻进密林,把敌人耍得团团转。
这为我们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就在敌人在两个战场龟缩的时候,我和伍氏六已经带着重新汇合的一万多主力部队钻进了密林。
安解阵和安人运的战士大多是本地人,闭着眼睛都能在林子里找着路。
他们带着我们抄近路,踩着藤蔓过河,钻过足有半人高的灌木丛,悄悄穿插到了西北战场敌人的后方。
树枝划破了脸,茅草割破了裤腿,没人吭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此时,西北战场的一万葡安联军,还在发疯似地围攻那支我最先派出去的一千人佯攻部队。
透过望远镜能看到,这支部队被压缩在一块小山坡上,人数已经不足五百,
弹药快打光了,不少战士捡起石头往山下砸。
他们快撑不住了,但没有一个人投降——安哥拉的战士,骨头比丛林里的硬木还硬。
我看时机到了,来不及让部队休整,立即实施计划的第五步!
让此刻已经集结起来的八千多主力,突然从敌人背后发起突击。
“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对着话筒嘶吼,火箭弹、迫击炮弹、重机枪子弹、自动步枪子弹,不要钱似的朝着敌人身上招呼。
我亲自指挥这一路,看着炮弹在敌群中炸开,
看着敌人像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士,为了安哥拉的黎明!
同时,我分兵两千人给伍氏六,让她带着去敌人增援部队的必经之路设伏。
“学你们在南越战场上经常用的办法,”我对她说,
“陷阱要多,要歹毒,让战士们当‘会说话的树’。”
所谓“会说话的树”,就是让战士们伪装成树干、草丛,等敌人走近了再突然开火。
伍氏六把伏击圈设得绵延数公里,梯次展开。
葡安联军的增援部队刚进入伏击圈,脚下就踩响了地雷,
前头的人被炸飞,后头的人想退,又被树上扔下来的手榴弹炸懵。
战士们从草丛里、大树后冒出来,冲锋枪扫得敌人成片倒下。
伍氏六指挥得特别棒,轻重火力配合得滴水不漏,敌人根本冲不出去。
这场战斗打得激烈又血腥,也过瘾。
西北的敌人完全没料到背后会挨刀子,猝不及防下成了溃败的羔羊。
短短三个小时,阵斩六千余人,剩下的扔掉枪就跑,有的钻进密林被毒蛇咬死,有的掉进河里被冲走。
而从正南和东面战场支援过来的葡安联军,
在伍氏六的伏击圈里被斩四千,尸体把那条小路都堵死了。
仅仅三个多小时,一万敌人没了。
但这还不是我的全部计划!
我开启了我的最后一步计划,和伍氏六重新合兵一处,
万余人的部队突然调转方向,
朝着正南方向直插而下。
这个时候敌人的部队四散溃逃,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有些敌人的溃兵,我们半路上遇到了之后,就顺带着全部歼灭了。
我给下面的命令是,不要要任何俘虏!
这种敌强我弱的决战时刻,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
我们的穿插实在太过于迅速,以至于当我们冲到敌人的大本营,那个大型丛林军事基地的正大门时,
对方的守备部队还不敢相信我们的出现,
一枪未开就被我们冲到了近前,全部射杀。
我们如恶虎扑食一般,杀入到了军事基地里,肆意的射杀,发泄着十几天被敌人压制和屠戮的愤恨。
鲜血流淌成了无数条小溪。
当我把葡安联军的几个指挥官全部从指挥部的桌子底下揪出来时,
其中一个安盟伪军的老美顾问,忽然冲我跪了下来。
说他不想死。
说他的爸爸已经在七年前死在了南越,他不能死在安哥拉。
否则他的妈妈会伤心的。
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问他的父亲是不是那个被大夏军人战场击毙的少将凯西。
他点了点头说是的。
我冷笑一声,说你的妈妈会伤心,但安哥拉、安南那边,被你们爷俩弄伤心的母亲,何止千千万?
说完,我毫不犹豫的用三棱军刺刺穿了他的咽喉。
其他的葡套牙殖民军和安盟伪军的指挥官和俘虏,也在我的命令下被全部处决!
开战前敌人有三万人,现在吃掉的一半只是开胃菜。
剩下的葡安联军,被打散在丛林里,没了指挥,没了粮草,就像没了头的苍蝇,
接下来用不了多少天就会被我们一点点消灭。
此役过后,葡套牙殖民者的军事力量已被彻底歼灭!
安哥拉的解放已成定局!
躺在草棚里,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经常对我说:“长胜,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你自己的人生里,你都要想,要多想。”
这次作战,应该能达到他百分之七十的要求了吧!
夜空里的星星还在闪,
明天,我该走了。
军阁的军情局,半个月前就已经发出密电,让我立刻启程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