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父母的电话后，姜蕴宁又拨通了宋承泽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宁宁？”
“我不需要参加现场谈判了。不过得留在京市待命。我爸爸妈妈下午来京市。”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宋承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脑子像被信息流冲得一片空白。
她一口气扔出来的每句话都像一颗小炸弹，还没等他消化完上一句，下一句又接着砸下来。
炸得他脑门直嗡嗡响——
他们现在已经是可以见家长的关系了吗？
“等、等等——”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夹着几分无奈，又忍不住带出一丝笑意：“你这消息量有点大啊……我这是，被默认可以见家长了，是吗？”
姜蕴宁被他问得一愣，皱着眉头，“难道你还要慢慢来吗？”
前提是，他们有那时间吗？
她不清楚宋承泽的近况，反正她是忙得连喘气的空都没有。
这次能硬抽出点假期，已经是奇迹。
“你不再考察考察我吗？”宋承泽失笑。
“你过了政审，”姜蕴宁语调淡淡，“还爬到了外交部副部长的位置，有实力也有实权，家庭背景也深厚。”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感情方面——如果你真有什么花心的想法，大概也不会拖到四十多才跟我表白。更何况，你身处那种环境，接触的人多。周围多少诱惑，你若真想动心思，也轮不到我来担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从她提到“过了政审”那句起，宋承泽就没忍住。
“宋承泽。”
她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平静中透着力量。
“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我们，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姜蕴宁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电话两端都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了。
片刻后，宋承泽低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蕴宁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姜蕴宁和宋承泽的身份特殊，所以姜爸爸姜妈妈来京市，他们都没有办法去接。
姜蕴宁把酒店位置共享给父母后，便安心回到房间等待。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她打开笔记本，上网浏览最新的科研文章。
英语的、德语的，国际期刊里的前沿研究，眼睛时而扫过屏幕上的文字，时而停下来做写写画画。
宋承泽则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低头滑动手机屏幕，看国际新闻。偶尔抬眼瞟一眼她的侧脸，心里涌起一种有她在身边的踏实感。
两人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却又保持着微妙的默契，不打扰对方。
时间悄悄过去，夜幕渐深。
晚上七点半左右，手机铃声响起。
是姜妈妈的来电。
“宁宁，我们到了。”
还没等姜蕴宁开口，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带着略微急切的节奏。
姜蕴宁刚一打开门，姜妈妈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
姜蕴宁比妈妈高一些，这让姜妈妈仿佛依偎在她的怀里，脸上满是久违的笑意。
当然，这时的姜妈妈完全看不到姜蕴宁身后的宋承泽。
但站在姜妈妈身后的姜爸爸，却看得清清楚楚——
宋承泽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笑着，像个安静的守护者。
姜爸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忍不住脱口而出：“宋外交官？？？你怎么在这里？！”
客厅里，宋承泽和姜爸爸分别坐在茶几两侧的单人沙发上；姜妈妈和姜蕴宁则并肩坐在长沙发上，靠得很近，仿佛形成一个小小的“阵营”。
“什么情况？”
姜爸爸眉头微蹙，目光在姜蕴宁和宋承泽之间来回扫。
姜蕴宁轻描淡写地回应：“年纪过了。谈个恋爱。顺便见一下家长。”
空气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
姜爸爸和姜妈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句话理直气壮得令人无可反驳。
而宋承泽则沉浸在那一句“年纪过了”。
又想到上一次她说的那句“你该庆幸你现在四十多了”。
心情有点复杂。
姜爸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看着宋承泽，扭头朝着姜蕴宁惊讶地喊道：“这……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姜蕴宁点点头。
表情有一种笃定。
“爸爸，你就说，这是不是惊喜？”
姜爸爸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
但对于宋承泽，姜爸爸确实无可挑剔。
姜妈妈语气温和，“你们交往多久了？”
“九个多月。”姜蕴宁平静回答。
“你不是一直在研究所吗？什么时候有时间谈恋爱？”姜妈妈继续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在她看来，女儿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要真谈恋爱，八成也得是研究所的同事。
起码离得近、见得着。
宋承泽是不错，可外交官的工作那有多忙啊。
两个人的工作都忙，还不在一个地，这恋爱……难不成靠意念谈？
姜蕴宁微微一笑，语气平淡：“确定恋爱关系之后，这才是第二次正式见面。”
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谈个恋爱九个月不见面，也不怕对象跑了。
姜爸爸不知怎么就脑补了一堆画面，突然问道：“那……上一次见面，相处了多久？”
“二十分钟。”
空气静了一瞬。
果然。
“平时恋爱多久联系一次？”
“好像三个月……”
姜爸爸想到姜蕴宁打电话回家的次数和时长，又贱兮兮地问：“电话一次能聊多久？”
姜蕴宁虽然对姜爸爸问这么细，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10分钟。”
夫妻俩对视一眼，再看向宋承泽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无法忽视的怜悯。
你谈了个寂寞。
宋承泽从头到尾都笔挺地坐在那里，面带得体的微笑，丝毫没有外交例会上那种不苟言笑的神情。
而面对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投来的那份“同情”的目光，他依旧面不改色，神情镇定。
在与姜蕴宁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清楚——
他真正的竞争对手，是国家。
而这一局，他这辈子都没有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