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保真模型顺利验证后,团队终于迎来了高保真模型仿真的阶段,这也是整个理论计算和仿真流程中最困难、最关键的一步。
相比之前,中保真模型已经舍弃了部分细节,高保真模型则几乎囊括了所有关键物理特性和耦合效应,每一轮仿真都因为更大的计算量而耗费更长的时间。
而高保真模型仿真,只有在高保真模型顺利跑通、验证了设计的可行性之后,团队才能开始小样机测试,进一步整合系统,并最终进行全功率试验。
时间过得飞快。
当高保真仿真顺利完成的时候,正值下午。外面的阳光明媚,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在桌面上。
屏幕上的进度条停在绿色完成标识,姜蕴宁带着团队成员紧盯着新鲜出炉的数据和推力曲线,逐一核对关键指标,确认没有异常。
随着最后一个数据点符合预期,高保真仿真的成功终于得到了确认。
“数据都正常,全部符合要求。”
姜蕴宁的话音刚落,科研人员的目光从屏幕移开,脸上纷纷露出久违的笑容。
“请大家先整理一下资料和记录,休息调整一下状态。”姜蕴宁环视一圈, 脸上带着浅笑,“一个小时后开会,汇总高保真仿真结果和分析结论。接下来,我们将进入小样机试验阶段。”
当姜蕴宁走出实验室时,何国良所长的李助理正好迎面走来,“姜工,何所长让你有空的时候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姜蕴宁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还有近五十分钟才开会。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我现在就过去吧,辛苦你了,李助理。”
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不久,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前,李助理朝姜蕴宁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姜蕴宁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屋内传来一个低沉而带有威严的声音,“进来。”
姜蕴宁推门而入,却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惊讶地问道:“顾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顾远舟抬起头,嘴角微微一扬,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姜蕴宁,见你一面真难。”
三人都在坐在沙发上。
姜蕴宁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顾远舟有些不习惯,这实在与他数学天才以及科研狂人随意凌乱的形象不太符合。
“怎么了?”顾远舟察觉到她有些怪异的眼神,微微挑眉问道。
姜蕴宁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
她抿了抿唇,稍稍斜了斜头:“顾老师突然把自己收拾得这么整洁,我有点不太习惯……所以,这句话真的不好说。”
顾远舟无奈地捂了捂额头,满头黑线。而何国良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脸上带着舒展的笑意,心情十分愉悦。
姜蕴宁抬起头,对上何国良的目光,正色问道:“何所,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何国良点了点头,示意顾远舟,“顾教授专门过来找你,他有重要内容要和你讨论。”
姜蕴宁的目光落在顾远舟身上。
此刻的他已五十多岁,眼角爬上了细密的皱纹,当年被师哥程国强戏称的竹竿身材也略微发福,整体气质比从前多了几分稳重与沉稳。
“顾老师,是什么事情?”
“前段时间,华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接收到了一段异常深空信号,”顾远舟开门见山地说道,“目前他们还在分析其特征和来源,但初步判断显示,这不是普通的自然信号。”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正因为这个信号,国家决定提前规划深空探测项目,把原定的计划提前启动,为后续探测任务做好充分准备。”
深空之外,到底有什么呢……
是其他智慧文明?
是人类认知极限的边界?
还是永远的黑暗与孤寂?
“需要我们做什么?”姜蕴宁抬头看向顾远舟,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透着一丝疑问,“只是,目前你们还没有完全确认信号的真实性和科学价值,确定要直接启动深空探测项目吗?”
“确实。”
顾远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目前的情况,还在进一步确认中。但这个项目已经由徐部长拍板定下,计划在两年后进行首轮探测。目前各项工作仍处于前期规划阶段,我们要提前做准备。”
他略微停顿,目光落在姜蕴宁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我这次来,有两件事情。一个是想问你,你们的‘破空二号’,能如期完成研制吗?”
顾远舟此行回京市,主要是为了参加深空探测项目的研讨会。
正巧赶上‘破空二号’的阶段汇报,本以为能借此机会与姜蕴宁面对面详细交流,没想到汇报竟由方景清负责。无奈之下,顾远舟只能亲自跑这一趟。
姜蕴宁点头,“理论部分已经全部验证通过,高保真模型的仿真结果甚至超出了预期,所以按计划完成的可能性非常大。”
顾远舟沉思片刻,目光认真地落在姜蕴宁身上:“我来的第二件事情,是想听听你对深空探测项目的想法和建议。”
姜蕴宁微微挑了挑眉,目光里闪过一丝思索,“我的想法?具体想听哪方面的?”
顾远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探测方案必须兼顾可行性和前瞻性。这个项目的投入,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是巨大的。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担心一旦失败,可能会……”
血本无归。
他没说下去,但这句话落在何国良和姜蕴宁耳中,仿佛自然而然补上了结尾。
“乐观一点。可行性本身就是一步步验证出来的。顾老师那边‘智能卫星编队协同优化与动态任务分配研究’的成功,这个对于深空探测的意义,不用我说,您也明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远舟身上,“我们现在的问题,其实很简单——是该立即行动,还是继续观察、调整方案。”
姜蕴宁微微一笑,语气干脆,“我觉得,顾老师的心思还是太重了。国家已经批准了这个项目,那就直接去做呗。人家是想做却没批,你这里国家批准了,还犹豫什么呢?”
姜蕴宁这话一出,顾远舟和何国良都呆了一呆。他们显然没料到她说话会如此直率。
这么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