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茯苓在沈清辞怀中幽幽转醒。
她没有立刻挣扎,只是静静地睁着眼,望着极北冰原那永恒昏沉的天空,眼神空洞而平静,仿佛之前那个崩溃疯魔、泣血寻母的人不是她。瑶光神识的话语,母亲牺牲的真相,万年前的屈辱与不公,还有那个孩子……所有的激烈情绪,仿佛都在那场耗尽生命的冲击后,沉淀为一片死寂的冰湖。
她轻轻动了动,挣脱了沈清辞的怀抱。动作并不激烈,甚至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却比任何挣扎都更让沈清辞感到刺痛。他手臂一空,怀中只剩冰冷的余温和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茯苓……” 他声音沙哑,带着未尽的话语和深沉的痛悔。
她抬手,施展了一个洁净术法,身上狼狈的血污与尘泥瞬间消散,凌乱的发丝被无形的力量梳理整齐。她动作熟练地挽起一个繁复而华美的发髻,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支支流光溢彩、蕴含着强大灵力的珠钗步摇,仔细簪好。最后,她理了理身上那件依旧星光璀璨的星辰嫁衣——尽管她内心或许依旧嫌弃这与沈清辞的关联,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她目前最美、也是最强大的“战甲”。
除了脸上那几道尚未完全愈合、平添几分凄厉与决绝的冰棱划痕,那个孤高绝艳、风华绝代的战斗女神泠音,似乎又回来了。只是那眼底深处,比万年前更多了一层洗尽铅华、看透世情的冰冷与寂寥。
她做完这一切,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沈清辞的痛悔,路无涯的复杂,苏见夏的担忧,陆时衍的凝重。
然后,在众人担忧、复杂、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她一言不发,转身,朝着冰墙破碎后、那冰晶平台后方显露出的一个幽深山洞入口走去。
那洞口弥漫着浓郁的混沌气息,仿佛巨兽蛰伏的咽喉,令人望而生畏。
“茯苓,你要去哪里?” 苏见夏忍不住上前一步,焦急地问道。
白茯苓脚步未停,仿佛没有听见。
就在她即将踏入洞口的瞬间,她抬起手,指尖流淌出幽蓝色的神光,混合着星辰嫁衣上引动的星辉,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一道璀璨的、由无数微小星辰虚影构成的光幕结界,瞬间在洞口成型,将内外彻底隔绝!
“星辰结界?!” 陆时衍认出了这古老强大的封印术,脸色一变。
众人这才明白,她不是要进去探查,而是要将自己与那危险的核心,一同封存在内!
“她到底要做什么?那里面有什么?” 苏见夏又急又惑,试图靠近结界,却被那浩瀚的星辰之力柔和而坚定地推开。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沈清辞(主神)猛地反应过来,他感应到那山洞深处传来的、与他体内混沌神髓同源却更加狂暴本源的呼唤!
“那是……混沌之核真正的核心封印之地!” 他失声喝道,脸色骤变,“她要去强行加固封印,或者……与它同归于尽!”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身影一闪便冲到结界前,冰蓝色的混沌神力毫无保留地轰击在星辰光幕上!
“轰!”
光幕剧烈震荡,星辰流转,却纹丝不破!这结界凝聚了白茯苓(泠音)残存的神力、星辰嫁衣的力量以及她决绝的意志,坚固无比!
“给老子开!” 路无涯也怒了,陨星魔剑爆发出撕裂一切的凶煞剑芒,狠狠劈在结界之上!
铿——!
火星四溅,魔气与星辰之力激烈碰撞,结界依旧稳固!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未曾出现!
寒川剑与魔剑陨星,神界与魔域最顶尖的神兵利器,此刻竟联手都无法撼动这由一位心死神伤的女子布下的星辰结界!
沈清辞一次次催动神力,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恐惧。他怕了,他真的怕了。怕她再次从他眼前消失,怕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怕这结界之后,将是永诀!
“茯苓!出来!让我进去!那是混沌核心,不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 他拍打着结界光幕,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路无涯也停止了无用的攻击,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结界,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低声咒骂:“这个疯女人……总是这样……”
苏见夏和陆时衍看着两位绝世强者都对这结界无可奈何,心中更是沉到了谷底。他们能感受到结界后那山洞中传来的、越来越不稳定的恐怖能量波动。
白茯苓将自己独自封在了与混沌之核最近的地方。
无人能进,无人能知。
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履行神女的职责,以身为祭,彻底平息这场灭世之劫?
还是……在心如死灰后,选择了最彻底的解脱?
星辰结界之外,众人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结界之内,一片寂静,唯有混沌的低语与一个女子孤注一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