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话虽没有说完,但丹恒心中了然,接话道:“...代表命不久矣。”]
[“啊呸呸呸!请不要代替医士做出专业诊断。”白露表示,镜流的表象体征栩栩如生,但诊脉时仿佛抓住了一块冰,丹腑和脉络间又像是暗河流转,搏动不休。]
[“本小姐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奇症,也许详加研究,可以录入医经。能带你朋友常来我这看诊吗?”]
[丹恒摇摇头,称今天过后,镜流就要离开罗浮,委婉拒绝。]
[“可惜,多留几日,我兴许有眉目能医好她。”白露可惜地摇摇头,“唉,我尽力吧。接下来不管我要开什么药,她都得多喝热水才行。”]
[“你跟我来。我开个还魂正气散的方子给她。用上这几味药材固然不能祛除乱象...等等,我那么大个药箱到哪儿去了?”]
[白露正说着,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药箱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随即解释自从药王秘传被铲除,丹鼎司一切都乱了套。]
[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请丹恒陪自己走一趟,寻回药箱。]
[“想来龙女大人是有麻烦了?”一直注意这边的镜流开口道:“我也同去。”]
[“不不不,不麻烦了……”]
[“区区小事,不算麻烦。”]
[白露虽想拒绝,但实在架不住镜流的热情,叹了口气,只好应下。]
镜流这主动且近乎热切的回应,让天幕下的各朝中人看得一怔,随即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这…镜流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乐于助人了?”一位中年文士捻着胡须,满脸不解,“怎地对这初次见面的白露龙女,反倒这般主动?”
旁边一位深谙人情世故的老者若有所思:“事出反常必有因。她这般态度,绝非寻常的热心肠。”
“……”
众人疑惑时,很快,便有心思敏捷之人将线索串联起来。
“诸位莫忘了,这位白露龙女,乃是持明族当代的龙尊!”一位素衣文人思索着道,“而镜流大人的故友,那位饮月君,正是上一任的龙尊!”
“她看着白露姑娘,是否会想起丹枫?想起那些并肩作战、最终却零落成泥的过往?”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恍然之色。
“是了!睹物思人,何况是见到同为一族的继任者!”一位妇人感同身受般叹道,“哪怕她嘴上说得再如何决绝,心中那份对旧友的复杂情谊,又岂是那么容易彻底割舍的?”
“对白露龙女施以援手,或是…一种无声的缅怀。”
周围的人点点头,也有人从更实际的角度考量:“方才白露龙女虽未能立时开出对症之药,却也尽心诊断,并未因脉象奇特而推诿。”
“这份医者仁心,镜流大人想必也感受到了。她所求的‘安神’,或许正需倚仗这位龙女。此时出手相助,既是回报,也是为日后可能的需要结下一份善缘。”
“……”
…………
[连带着刚刚似乎又被镜流逗弄,捂着头神情忧虑的彦卿一起,一行几人跟着顺着药物气味追寻的白露追捕偷走药箱的家伙,不久,便看到一只丰饶灵兽口中衔着药箱。]
[“哪来的坏东西,把我的药箱还来!”]
[白露娇呵一声,倒腾着小短腿,速度甚是敏捷地追了上去。]
“呀!她…她跑得好生快!”一位身着藕荷色裙衫的少女忍不住低呼出声,水杏般的眼睛里满是惊奇。
“瞧她那小小个子,步子迈得也不见得多大,怎地…怎地像一阵风似的?”
天幕中白露那娇小身影骤然一动,倒腾着一双小短腿,竟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出,直追那衔着药箱的丰饶灵兽。
其速度之快,身形之敏捷,与她那稚嫩可爱的孩童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
这一幕,让天幕下许多正关注着的女子,尤其是那些平日深受礼教束缚、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闺阁少女与年轻妇人,都不由自主地掩住了因惊讶而微张的唇。
…………
[“气死我了!四条腿撒的飞快...别让它跑了!”]
[追了好一会儿,白露两条腿仍没有追上,气得她速度更快了几分,一骑当先,将几人甩在身后。]
[但很快,追着丰饶灵兽的白露一个拐角,忽然停下脚步,“呃欸欸欸!竟然还有个这么大的靠山!”]
[只见丰饶灵兽停在一头身体覆盖着蓝紫色的毛发,四肢粗壮有力,头部带有金色的装饰,头顶有类似王冠的结构,双眼炯炯有神,透露出野性与威严的苍猿一旁。]
“好…好大的猿猴!”一位年轻书生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巨兽的威压能透过天幕传来。
他身旁一位饱读古籍的老学究却是扶了扶眼镜,浑浊的双眼骤然爆发出精光,死死盯着那巨兽的外形特征,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这形貌…蓝紫毛身,金饰王冠,威仪自具……”
“《山海经》有载:‘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眼前这巨猿,虽不尽相同,然其神韵威势,颇有几分古籍所载异兽之风采啊!”
老学究那句“颇有几分古籍所载异兽之风采”的惊疑之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众多饱学之士心中掀起了更为汹涌的波澜。
“若真如先生所言…” 一位同样皓首穷经的儒者仰望着那威严的苍猿,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那《山海经》、《山海图》等古籍中所载的种种奇禽异兽,什么狰、獓因、蛊雕…莫非并非全然是先民臆想或穿凿附会?”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住。
另一位对古史传说颇有研究的士人激动地接话道:“或许…或许我等先贤之中,亦有如我等今日这般,曾得窥天幕一隅,见过这些来自星海彼端、仙舟之上的奇异生灵!”
“只因无法理解,便以其所知所能理解的方式,将所见所闻记录了下来,代代相传,终成《山海经》这等奇书!”
“是了!定是如此!” 旁边一人击掌叹道,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此乃以我等熟知之‘禺’(猿猴)来形容其形;‘见则郡县大水’,或许正是对那丰饶灵兽所携的、某种如同潮汐般生命力量的扭曲描述与敬畏!”
“先贤所见,与我等今日所见,乃是同一物,只是理解与记述的方式因时代认知而迥异!”
这番推论,让许多人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与兴奋。
他们忽然觉得,脚下这片土地与那遥远星海之间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那些被视为荒诞不经的古老传说,或许正是先民试图理解超越他们时代的、来自星海的“真实”所留下的宝贵印记。
“原来…我华夏先民,早已在冥冥之中,以另一种方式,触及了星海的奥秘…” 一位老者喃喃自语,看向天幕中那苍猿的目光,少了几分单纯的畏惧,多了几分对时空玄妙的慨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