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虽已登临神座,成为执掌混沌与羁绊的神只,但抵押给黑暗之主的那一半神魂,始终是她神格中一道隐秘的裂痕,是悬在埃里奥斯心头最尖锐的刺。
他无法容忍他的神,有任何一丝弱点,更无法接受她的命脉被另一个存在掌控,哪怕那个存在是古老的黑暗之主。
在仔细探查、准备了许久之后,埃里奥斯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告知挽月,独自一人,以凡俗之躯,踏入了连诸神都甚少涉足的、黑暗之主本体所在的 “永劫深渊”。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永恒的、能侵蚀神魂本源的绝对黑暗。
埃里奥斯凭借着对挽月近乎疯狂的信仰与爱意,以及体内那与她同源的混沌力量作为灯塔,艰难地前行。
他的力量在深渊中飞速消耗,灵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拿回她的神魂!
他终于见到了黑暗之主那无法用形态描述的、仿佛由宇宙所有黑暗凝聚而成的本体。
“哦?是你,那个有趣小容器的……小信徒。”黑暗之主的声音直接在埃里奥斯的灵魂中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竟敢孤身来此,勇气可嘉。是为了……那份‘抵押品’?”
“是。”埃里奥斯的声音因抵抗深渊的压力而沙哑,但眼神却坚定如磐石,“请将挽月陛下的神魂,归还于我。”
黑暗之主发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让整个永劫深渊都在震颤:“归还?可以。但契约就是契约。想提前赎回,需付出……对等的代价。”
幽暗的“目光”落在埃里奥斯身上,带着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你,有什么?”
“我的一切。”埃里奥斯平静地回答,“我的力量,我的神性,我的……全部神魂。”
他早已做好准备。用他的一切,去换她的完整。
黑暗之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是更加响亮的、仿佛发现了绝佳戏剧高潮的笑声:“用你的全部,换她的一半?有趣!太有趣了!这份‘痴妄’,值得嘉奖!本座允了!”
恐怖的吸力传来,埃里奥斯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乃至存在的本质,都被强行从躯壳中剥离,如同被投入无尽的黑洞,剧痛超越了想象的极限,意识迅速被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了挽月完整无缺、对他微笑的模样。
值了。
……
混沌神国,正在处理信仰之力的挽月心脏猛地一悸,那股与她灵魂紧密相连的、属于埃里奥斯的信仰链接,骤然变得微弱到几乎断绝!
“埃里奥斯——!!!”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混沌神力轰然爆发,瞬间撕裂空间,根据那微弱的链接,直接降临到了永劫深渊的边缘!
她看到了埃里奥斯那几乎失去所有生机、如同破碎人偶般向下坠落的躯壳,以及黑暗之主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的那团属于她的、闪烁着混沌光泽的神魂,和另一团正在被祂吸收的、属于埃里奥斯的、即将彻底消散的灵魂之光!
愤怒!心痛!恐慌!瞬间淹没了挽月!
“把——他——还——给——我——!!!”
她如同暴怒的母狮,混沌神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沸腾、燃烧!她不再顾及神格的稳定,不再考虑后果,将自身的神力本源如同不要钱般疯狂倾泻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缠绕着锁链与百合花纹路的灰色巨手,悍然抓向黑暗之主,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捞向埃里奥斯下坠的身体和那两团神魂!
“啧,真是扫兴。”黑暗之主似乎没料到挽月会如此拼命,那幽暗的本体微微波动,并未全力阻拦,任由她夺回了埃里奥斯和两团神魂。对祂而言,这场戏的高潮已经过去,后续如何发展,依旧值得期待。
挽月抱住埃里奥斯冰冷的身躯,感受着他几乎消失的灵魂波动,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她毫不犹豫地,将刚刚夺回的、属于自己的那一半神魂,以及埃里奥斯那残破不堪、即将消散的灵魂,一同按入了自己的神格核心!
这不是简单的融合,而是神只最禁忌、最无私的奉献——“半身契约”!
“以吾混沌之神格为引!”
“以吾永恒之神魂为基!”
“承载汝魂,共享吾力!”
“从此,神魂共舞,神力同源!”
“汝存吾存,汝亡吾亡!”
“埃里奥斯,成为我的半身吧!”
恢弘古老的神言响彻深渊,挽月的神格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灰光,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曙光!那光芒强行将埃里奥斯残破的灵魂包裹、温养、修复,并将其本质与挽月的神格彻底联结在一起!
从此,他们不再是神与信徒。
而是共享同一神格本源、同一生命轨迹的——半身!
埃里奥斯破碎的灵魂在挽月不惜代价的滋养和神格本源的融合下,重新凝聚、壮大!他的身体恢复了温度,苍白的脸颊重新浮现血色。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挽月布满泪痕却带着无比决绝与深情的脸庞。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为了救他,竟然……
“笨蛋……”埃里奥斯的声音虚弱却充满了无尽的心疼与感动,他抬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你怎么能……这么做……”
挽月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混沌色的眼眸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你,神座于我何意?永恒于我何欢?”
她低头,吻上他苍白的唇,将精纯的、与他们同源的神力度了过去。
埃里奥斯感受着体内流淌的、与挽月完全同源的神力,感受着灵魂深处那与她永不分割的羁绊,紫眸中终于落下了泪水。不是悲伤,而是极致的幸福与震撼。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虚弱,却紧紧将挽月拥入怀中。
“好……”他在她耳边哽咽着承诺,“从此,你我一体,共享永恒。”
黑暗之主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幽影沉默了片刻,最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缓缓沉入了永劫深渊的底部。这出戏,似乎比祂预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混沌神国之中,埃里奥斯与挽月相拥而立。他们周身流淌着同源的混沌神力,气息交融,不分彼此。埃里奥斯不再是信徒,他是她的半身,是她神权的另一半执掌者,是她永恒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挽月仰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的、无比明媚而满足的笑容。
“现在,”她轻声说,带着一丝狡黠和无比的郑重,“你彻底是我的了,跑不掉了。”
埃里奥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紫眸中盛满了如同星海般的爱与虔诚。
“是,我的神,我的给乖乖,我的……全世界。”
“我永远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