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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同意了签字,但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她要见陆允城和苏挽月一面,地点由她定,在一个相对僻静的私人茶室。

她说,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才能彻底了断。

陆允城接到电话时,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以沈薇之前的疯狂,她怎么会如此平静地同意签字?苏挽月依偎在他身边,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轻声说:“允城,我有点害怕……她会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但担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两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陆允城本想拒绝,但苏挽月却犹豫着说:“或许……她是真的想通了吧?毕竟,为了源源好……如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能把话说开,也许对大家都是一种解脱。” 她的话听起来善解人意,实则微妙地促成了这次会面。

出于一种未雨绸缪的谨慎,或者说,是苏挽月更深的心机,她提议:“要不……我们把源源也带上吧?就说带他出来玩,在旁边开个包间让他自己玩玩具。如果……如果陆太太看到源源过得很好,也许更能放下执念呢?” 她将带上孩子的理由包装得冠冕堂皇,既展现了她的“善良”和“希望化解矛盾”,实际上,孩子更是他们的一道“护身符”

沈薇再疯狂,总不至于当着孩子的面做什么。

陆允城觉得有理,便答应了。

约定的那天,他们提前到了茶室。陆允城包下了相邻的两个雅间,一间用于会面,另一间则让保姆陪着陆思源在里面玩新买的玩具。

沈薇准时到来。她打扮得出乎意料的整洁,甚至化了一点淡妆,但眼神空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死寂的疯狂火焰。

她看到陆允城和苏挽月并肩坐在一起,看到苏挽月那只碍眼的手自然地搭在陆允城的手臂上,她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协议我带过来了。”陆允城将文件推到桌子中央,语气冷淡,“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吧。”

沈薇没有看协议,她的目光死死锁在苏挽月脸上,声音沙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上位了?”

苏挽月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悲伤:“陆太太,我……”

“别叫我陆太太!”沈薇猛地打断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身体微微前倾,“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都被你们毁了!”

陆允城眉头紧锁:“沈薇,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自己……”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沈薇像是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理智,她猛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眼神疯狂而决绝,尖叫着朝离她更近的苏挽月扑了过去!“一起去死吧!”

“月儿!”陆允城瞳孔猛缩,下意识就要去拉苏挽月。

苏挽月看似惊慌失措地向后躲闪,嘴里发出恐惧的尖叫,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动作慢了半拍,恰好将冲过来的陆允城暴露在了沈薇的攻击路线上。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混乱,惊动了隔壁包间正在玩玩具的陆思源。孩子对妈妈的声音有一种本能的关注,他好奇地跑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薇的刀已经刺出,陆允城为了护住苏挽月,侧身用手臂去格挡,刀锋划过他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而沈薇因为用力过猛,加上陆允城的阻挡,身体失控地向前踉跄。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好奇地出现在门口。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入肉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沈薇感觉到刀尖遇到了阻力,她茫然地抬头,却对上了儿子陆思源那双瞪大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眼睛!

那把刀,阴差阳错地,刺入了突然跑过来的孩子的肩胛下方!

“源……源源?!”沈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握着刀柄的手剧烈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陆思源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剧痛让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充满了恐惧和不解的眼神,望着手持利刃、刺伤了他的妈妈。

“妈妈……坏……”他终于微弱地吐出几个字,然后眼泪和鲜血一起涌出。

“不!!!”沈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松开了刀柄,想要去抱孩子。

“滚开!”陆允城暴怒地一把推开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儿子身上插着的刀,以及汩汩流出的鲜血,巨大的恐惧和心痛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苏挽月动了。

她像是才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源源!我的孩子!”她猛地冲过去,不是冲向流血的陆思源,而是先一步,用一种近乎抢夺的姿态,将摇摇欲坠的孩子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巧妙地隔开了想要靠近的沈薇。

她抱着孩子,跪坐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哭得浑身颤抖,声音凄厉而绝望:“源源!源源你怎么样?别怕,别怕,阿姨在这里!阿姨抱着你!”她用手捂住孩子流血的伤口附近,染了满手的鲜红,对着已经完全呆滞、如同失去魂魄的陆允城哭喊道:“允城!快!快叫救护车!送医院!救救孩子!快啊!!”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那崩溃的哭喊,那“舍身”护住孩子的姿态,那染血的双手,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刀,狠狠凌迟着旁边真正母亲的神经,也彻底抓住了陆允城的心。

陆思源在极度的疼痛和恐惧中,感受到苏挽月熟悉的怀抱和哭喊,虚弱地、依赖地将小脸埋进她怀里,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仿佛她是唯一的救赎,而对那个持刀伤害了他的亲生母亲,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排斥。

沈薇瘫倒在地,看着被苏挽月紧紧抱在怀里、对自己充满恐惧的儿子,看着陆允城那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看着苏挽月那染血的、仿佛胜利者般的姿态……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疯狂奔涌。

她输了。

输掉了丈夫,输掉了家庭,现在,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对她的爱和依赖。

这一刀,没有杀死任何人,却彻底斩断了她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也是最深的联结。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现场一片混乱。陆允城粗暴地扯开失魂落魄的沈薇,小心翼翼地和苏挽月一起,护着受伤的孩子上了救护车。

苏挽月在车上,依旧紧紧抱着陆思源,不停地低声安抚,眼泪未干,扮演着一个完美“母亲”的角色。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除了冰冷的算计,或许也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怀中这个因她而受伤的孩子的复杂情绪。

沈薇则被随后赶来的警方控制,她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嘴里反复喃喃着:“源源……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是想……”

她想杀了那对狗男女,最终,却亲手葬送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最后资格

————————

医院手术室的灯光熄灭,医生走出来,告知手术很成功,孩子肩胛下的刀伤不算太深,没有伤及重要脏器和神经,但失血不少,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孩子被推入VIp病房,麻醉还未完全消退,小脸苍白,沉沉睡着。

苏挽月坚持要留在医院陪护,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紧紧握着陆思源没受伤的那只小手,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副心力交瘁、担忧至极的模样。

陆允城站在她身旁,手臂上缠着绷带(被沈薇划伤),脸色阴沉地看着儿子,心疼、后怕,以及对沈薇滔天的恨意交织在一起。

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进来,看到这幅场景担忧的“父母”,病床上可怜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就将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一位年纪稍长的医生检查完陆思源的情况后,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对着陆允城和苏挽月说道:

“你们做父母的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接触到那么危险的东西,这次是万幸,要是再偏一点,伤到脊柱或者肺部,后果不堪设想!平时怎么照顾孩子的?!”

这指责如同耳光,扇在陆允城脸上,让他更加烦躁愧疚。

苏挽月则立刻抬起头,泪眼婆娑,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自己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那姿态柔弱又带着委屈,更坐实了医生眼中“被说得无力反驳的年轻母亲”形象。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陆思源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麻醉过后,伤口的疼痛让他小脸皱成一团,哼唧着哭了起来。

“源源乖,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苏挽月立刻俯身,轻柔地拍着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思源睁开朦胧的泪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苏挽月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感受到的是她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而之前母亲持刀刺来的疯狂画面,和那剧烈的疼痛,成了他脑海中最恐怖的记忆。

极度的恐惧和依赖之下,孩子寻求最本能的情感庇护。他伸出没受伤的小手,紧紧抓住苏挽月的衣角,眼泪大颗滚落,抽噎着,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怯生生地问:

“苏阿姨……我……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他顿了顿,小脸上充满了对亲生母亲的恐惧,带着哭腔补充道:“那个妈妈……她好可怕……源源好怕……呜呜……”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病房里炸响!

陆允城猛地看向儿子,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复杂、以及……一丝扭曲的惊喜!孩子主动要求叫月儿“妈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儿子心里,月儿已经完全取代了沈薇的位置!意味着他们三个,才是不容置疑的、真正的一家人!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局面!虽然过程如此惨烈,但结果……似乎正是他潜意识里期待的。

而苏挽月,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震惊、慌乱,随即是巨大的感动和更加汹涌的眼泪。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认可”击中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紧紧回握住孩子的手,泣不成声。

“孩子既然这么依赖你,你就……应了他吧。”陆允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他走上前,大手覆上苏挽月的肩膀,给予了支持和肯定。

苏挽月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了看陆允城,又看了看床上满脸期待和恐惧交织的孩子,仿佛经过了巨大的挣扎和感动,终于,她用力点了点头,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孩子的额头上,用带着浓浓鼻音、却无比温柔的嗓音哽咽道:

“好……好……以后,阿姨就是你的妈妈。乖,不怕了,妈妈在这里,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她终于,名正言顺地,在这个孩子心里,在陆允城面前,甚至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完成了从“苏阿姨”到“妈妈”的身份篡夺。

陆思源得到承诺,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虽然伤口还疼,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小手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指。

医生和护士看着这感人的一幕,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被这氛围感染,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病房。(有可能是去八卦了⊙▽⊙)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陆允城看着紧紧相依的“母子”二人,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满足。而苏挽月,在低垂的眼帘下,那被泪水冲刷过的眼底,冰冷的光芒一闪而过。

沈薇,你看到了吗?你拼上性命的一击,最终,只是把你的儿子,彻底推到了我的怀里。从今往后,他依赖我,信任我,叫我妈妈。你,彻底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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