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野几乎是撞开自家房门,又“砰”地一声狠狠关上,仿佛要将刚才那个意乱情迷、失控的自己连同对门那个坏女人一起隔绝在外。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上还残留着苏挽月柔软的触感、红酒的甘醇和她口红的甜腻香气。
这味道如同烙印,烫得他心脏蜷缩。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丧钟一样在他脑海里敲响。
他做了什么?他刚才竟然那么投入地、贪婪地吻了苏挽月!他背叛了小小,背叛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背叛了自己一直坚守的底线!
强烈的后悔和自我厌恶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立刻回到正轨,必须紧紧抓住他和小小之间那份真实而珍贵的感情!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林小小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那边传来林小小软糯带着睡意的声音:“星野?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呀?你还没睡吗?”
听到女友熟悉又纯净的声音,陆星野的鼻子一酸,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正常,甚至带着刻意营造的温柔:“嗯,刚回来,想你了。吵醒你了?”
“没有啦,我也刚躺下没多久。”林小小的声音带着甜甜的笑意,“我也想你。你租的房子还习惯吗?对了,我妈妈说下学期……”
陆星野紧紧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女友絮絮叨叨地分享着生活中的琐事,那些关于学业、关于家人、关于他们未来的规划……这一切曾经是他觉得最踏实、最温暖的归属。他努力地附和着,试图从这些日常的对话中汲取力量,稳定自己狂乱的心绪,重新确认自己对林小小的感情。
“小小,”他打断她,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恳求,“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林小小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害羞又坚定地说:“当然啦!傻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吗?”
“嗯,说好了。”陆星野重复着,像是在对自己下咒,“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叫你起床。”
挂断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林小小纯净的承诺,可唇上的触感和苏挽月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却更加清晰地霸占了他的感官。那股刚刚被电话暂时压下去的躁动和……一丝隐秘的遗憾,又悄然浮了上来。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无头苍蝇般转了两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驱散这种令人崩溃的情绪。他猛地拉开书桌抽屉,想找找有没有烟——虽然他很少抽,此刻却极度需要什么它来麻痹自己。
然而,烟没找到,却看到了抽屉角落里安静躺着的两样东西:一盒包装精致的润喉糖,还有一小袋晒干的、可以用来泡水的红橘片。
陆星野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想起来了。那是大概一周前,他去超市采购,路过保健品和茶饮区时,鬼使神差地,脑子里闪过苏挽月倚在墙边抽烟的慵懒画面,和她偶尔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
等他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着这两样东西了。当时他内心挣扎了很久,最终还是像做贼一样偷偷买了下来,塞进抽屉最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自己那份不该有的、下意识的关心。
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给她。或者说,他不敢。
可现在,看着这两样东西,再想到刚才那个激烈的吻,想到自己此刻的后悔和挣扎,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怒气涌了上来。
都是这个坏女人!
都是她把他变成这样!让他失控,让他背叛,让他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他一把抓起那盒润喉糖,粗暴地撕开包装,拿出一颗就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咀嚼对苏挽月的愤怒和不甘。薄荷的清凉和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心头的燥火。
接着,他又抓起那袋红橘干,扯开封口,拿出一片就放进嘴里干嚼起来。橘皮的苦涩和一丝微弱的甘甜交织在一起,味道并不好,但他却像自虐一样,狠狠地吃着。
吃!我都吃掉!
一点都不给那个坏女人留!
谁要关心她抽烟嗓子好不好!
他一边恶狠狠地咀嚼着,一边在心里发泄般地怒吼。仿佛通过这种幼稚的、独占的行为,就能否定掉自己曾经对她产生过的、不该有的心思,就能斩断两人之间那已经纠缠不清的纽带。
可当他咽下那带着苦涩的橘皮,嘴里只剩下润喉糖虚假的甜味时,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无力感再次将他吞噬。
那一夜,陆星野几乎没合眼。嘴里润喉糖虚假的甜味和红橘干的苦涩早已散去,但那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他一会儿后悔那个吻,恨不得时间倒流;一会儿又不受控制地回味那个吻的每一个细节,苏挽月唇瓣的柔软,她身体的温度,她鼻息间混合着酒香的诱惑……这两种情绪像两股相反的力量,将他来回撕扯,精疲力尽。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课,训练时也心不在焉,差点扭伤脚踝。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苏挽月的时间和路线,像个惊弓之鸟。
然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那份隐秘的期待和焦躁在心底发酵。
一连几天,对门都异常安静。苏挽月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再“偶然”出现在楼道,没有敲门请他修东西,甚至连她出入公寓的痕迹都很少。这种突如其来的“消失”,比之前的若即若离更让陆星野感到不安。
他发现自己像个可笑的瘾君子,一边告诫自己远离毒药,一边又因为毒药的突然断供而焦躁难耐。他会在出门前下意识地在猫眼后窥探许久,会在深夜仔细聆听对门的动静,会在经过她门口时,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她去哪了?
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那天他推开她跑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歉意。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可现在忐忑不安、像个做错事孩子的人,却是他。
这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借着丢垃圾的名义,在楼道里徘徊了许久,目光一次次瞟向苏挽月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回屋时,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苏挽月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似乎刚参加完什么活动,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妆容比平时更精致艳丽,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眼神疏离,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自家门口。
陆星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几天没在家?”
苏挽月拿钥匙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才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嗯,有点事。”她回答得极其简短,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她打开门,走了进去,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戏谑叫他“弟弟”,或者露出任何暧昧的笑容。
“砰。”
门被轻轻关上,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陆星野的心上。
她……不理他了?
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无视,比之前任何一次刻意的撩拨都让陆星野难以忍受。一股强烈的失落和不适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带着坏笑逗弄他,调侃他,甚至再次大胆地靠近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可以被彻底忽略的邻居。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感觉自己像个被主人丢弃的大型犬,茫然又委屈。
凭什么?
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
现在把他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就想这么轻飘飘地抽身而退?
一种不甘和莫名的愤怒取代了之前的愧疚和后悔。
他烦躁地回到自己房间,看着书桌上那只傲娇的瓷猫公仔,又想到对门柜子上那只母猫,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得问清楚。
他……他得让她知道,他不是她可以随便撩拨又随意丢弃的玩具!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他知道自己又在走向危险的边缘,但这一次,那种想要靠近、想要打破她此刻冷漠伪装冲动,压倒了对后果的恐惧。
沉沦的漩涡不仅没有因为他的逃跑而停止,反而因为她的“抽离”,产生了更强大的、将他拖向深处的吸力。
他站在悬崖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生出了一股想要纵身一跃,看清底下究竟是深渊还是……她的怀抱的疯狂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