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靖王侧妃的苏挽月,如今恩宠更加。
她深谙如何拿捏萧煜,夜夜枕边,皆是柔情蜜意与恰到好处的、不惹他厌烦的依赖。
“王爷,”她伏在萧煜胸前,青丝铺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全然的崇拜,“妾身有时都觉得像是在梦里……能得王爷这般疼爱,还有了我们的孩儿……妾身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妾身什么都不求,只求能永远陪在王爷身边,看着孩儿平安长大……”
萧煜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她的温顺与“深情”,心中满足无比。
他觉得挽月与柳如玉截然不同,她单纯,善良,满心满眼都是他,从不争抢,只默默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这种全然依赖与纯粹的爱意,让他愈发沉迷,几乎是有求必应。绫罗绸缎,珠宝古玩,如同流水般送入凌霄院。他甚至开始手把手教她管理王府中馈,俨然已将她视为实际上的女主人。
苏挽月“感恩戴德”地学着,将王府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夏日的凉茶,冬日的暖衣,平常的打赏赢得了不少下人的称赞。然而,在这贤良淑德的表象下,她冰冷的目光早已锁定了那个曾经被称为真爱的正院。
她利用管家之便,寻了一种前朝宫廷流传下来的秘药。
此药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中,初时只如感染风寒,体虚乏力,缠绵病榻,太医也难察异常。但日积月累,便会掏空人的根本,使人日渐虚弱,最终在某个看似寻常的日子,悄无声息地油尽灯枯。
她安排得极其巧妙,剂量、时机都经过精心计算,确保不会立刻引起怀疑。
柳如玉本就因被幽禁和绝望而心气郁结,身体早已亏空,这药更是加速了她的衰亡
时光流转,苏挽月所出的儿子,因是萧煜眼下唯一的儿子,聪慧伶俐,深得萧煜喜爱。在孩儿周岁之际,萧煜正式上奏,请立为靖王世子。
圣旨下达那日,靖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凌霄院内,更是欢声笑语,苏挽月抱着身穿世子礼服的儿子,接受着众人的道贺,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属于母亲的骄傲与幸福。
也正是在这一片喜庆之中,正院传来了消息,王妃柳氏,已是弥留之际,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下人来回禀时,萧煜正抱着世子逗弄,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还是放下了孩子,对苏挽月道:“本王去看看。”
苏挽月体贴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柔声道:“王爷快去看看吧,终究是夫妻一场。”
萧煜匆匆赶往正院。
床榻上,柳如玉已是气若游丝,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她听到脚步声,听到丫鬟带着一丝刻意扬起的音量说“王爷来了”,那涣散的眼神竟奇迹般地凝聚起最后一点微光。
他来了……
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心里……是不是还有她一丝位置?
是不是……只是被那个狐媚子暂时迷了心窍?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她努力地,极其缓慢地,对着那个模糊的玄色身影,扯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释然与期盼的笑容。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我原谅你了……
她就在这自欺欺人的、最后的幻想与满足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嘴角,竟还残留着那抹诡异而凄凉的微笑。
萧煜站在床前,看着柳如玉那副形销骨立、死时还带着奇怪笑容的模样,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有一种事情终于了结的轻松,以及一丝淡淡的……晦气感。尤其是在他世子册封的大喜日子。
他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吩咐道:“料理后事吧,按制下葬便是。”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仿佛多待一刻都嫌沾染了这里的死寂与不祥。
“王爷。”苏挽月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宽容,她轻轻拉住萧煜的衣袖,柔声劝道,“姐姐好歹也是您明媒正娶的王妃,与您夫妻一场。如今人已经去了,过往种种,便都随风散了吧。还是……好好找块吉地,让她入土为安吧,也算全了最后的体面。”
她这番话,听得旁边的下人都觉得侧妃娘娘真是心地善良,以德报怨。
萧煜看着她温柔识大体的模样,再对比柳如玉临终那“诡异”的笑容,心中对挽月更是爱重。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些:“还是月儿你心善。就依你,好好安葬了吧。”
他揽着苏挽月的肩,一同离开了这充满死亡气息的正院,将那片冰冷与绝望彻底抛在身后。
苏挽月依偎在萧煜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缓缓抬起眼,望了一眼正院的方向,眼神冰冷如霜,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弧度。
柳如玉,你看到了吗?
你临终那点可笑的期盼,在他眼里,不过是‘晦气’。
你求而不得的深情,我弃如敝履。
我要的,从来都是他身后的权柄,和这世子之母的尊荣。
安心去吧。你的位置,你的一切,现在……都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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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花园,春色正好。已是靖王妃的苏挽月(柳如玉死后,萧煜帮女主请的封)。身着华服,气度雍容,比之从前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威仪。她坐在亭中,目光柔和地落在不远处正在练习仪态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约莫五六岁年纪,身着锦绣,容貌精致得如同玉琢,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其生母柳如玉的影子,正是柳如玉留下的唯一血脉——萧玉衡。
“衡儿,背要挺直,肩要放松,行走时裙裾不可乱晃。”苏挽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
小玉衡立刻乖巧地调整姿势,小小年纪,仪态已有大家风范。她看向苏挽月的眼神,充满了孺慕与依赖。自她有记忆起,身边只有这位“母亲”。是“母亲”在她生母病逝后,将她接到身边,亲自照料,教她读书识字,教导她礼仪规矩,从未因她是前面留下的女儿而有半分苛待。
萧煜处理完公务,信步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心中感慨万千,走上前,揽住苏挽月的肩,目光复杂地看向小玉衡。
“月儿,辛苦你了。将衡儿教养得如此之好。”他语气中带着真心实意的感激与一丝愧疚。他有时会想起柳如玉,想起那段失败的婚姻,但看到挽月如此不计前嫌、悉心抚养玉衡,他那点愧疚便也化作了对她的更深信赖与爱重。
苏挽月依偎在他怀中,温柔一笑,看向玉衡的眼神充满了“慈爱”:“王爷说的哪里话。衡儿是王爷的骨血,便是妾身的孩儿。她年纪小,过往种种与她何干?妾身只盼着她将来能成为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好女子,将来许个好人家”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自己的“宽宏大量”与“慈母心肠”,又巧妙地将玉衡的未来与世子的利益绑定在一起。
萧煜闻言,更是动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月儿,你总是这般善良,处处为王府、为孩子们着想。”
苏挽月低头,掩去眼底一丝冰冷的流光。
善良?
不,我只是在打造最完美的工具。
她将小玉衡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并非出于怜悯,而是看中了这孩子的身份和价值。一个由她亲手养大、对她充满依赖、并且与世子有血缘联系的姐姐,将来会是她儿子最忠诚、也最容易被掌控的助力。
她开始将她的观念,潜移默化地灌输给玉衡。
“衡儿,你看,这靖王府是我们的根,家族的荣耀高于一切。”
“你是王府的郡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的颜面,切不可任性妄为。”
“世子是你的弟弟,是王府未来的希望,你要爱护他,辅助他,你们姐弟一心,王府才能永葆昌盛。”
“女子的归宿,终究是嫁入高门,相夫教子,稳固家族联姻。你要学好这些,将来才能为王府,为你弟弟,尽一份力。”
她从不打骂,总是温言细语,却用无形的丝线,将“家族”、“弟弟”、“责任”这些概念,牢牢缠绕在玉衡幼小的心灵上。她给予玉衡最好的物质生活,却也剥夺了她天真烂漫、发展自我的可能。
玉衡就像一株被精心修剪的盆景,朝着她设定的方向“完美”生长。
偶尔,苏挽月会看着玉衡那张越来越像柳如玉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打磨艺术品的冷静欣赏。
柳如玉,你看到了吗?
你的女儿,正在被我塑造成最忠于我、忠于我儿子的模样。
她将永远不知道你曾存在过,她会将我视为唯一的母亲,将我的儿子视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才是对你……最彻底的胜利。
萧玉衡在苏挽月的“悉心”教养下,果然长成了一位标准的名门淑女。
她端庄得体,琴棋书画俱佳,心中装着的,全是王府的荣耀与世子的前程。她对苏挽月敬爱有加,对弟弟呵护备至,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辅助他们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