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独孤博如同蛰伏的毒蛇,深居简出于天斗城内那处名为“碧磷别院”的隐秘产业。院落清幽,古木参天,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焦躁。他看似静坐调息,实则魂力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天斗皇家学院的方向,时刻警惕着任何关于林轩与雁子的风吹草动。然而,学院内外一片平静,关于两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只含糊地传出“外出历练”或“闭关潜修”的说辞。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像阴云般压在他心头,让他愈发不安。万年魂骨之事杳无音信,雁子与那小子独处的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指节敲击桌面的频率,不自觉地透露出内心的煎熬。
其间,他曾数次化身幽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学院附近。月光下的院落寂静无声,青竹苑内气息全无,连一丝魂力残留都寻觅不到,仿佛两人从未存在过。这种彻底的“消失”,加深了他的疑虑,但寻找魂骨提升实力以应对未知风险,是当前毋庸置疑的首选。他只能强压下立刻返回冰火两仪眼的冲动,像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雪星亲王那边的消息。
第四日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天斗城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亲王府那位面容精干、步履沉稳的管家,亲自踏着暮色来到了碧磷别院,带来了一则让独孤博精神一振的消息。
“毒斗罗阁下,”管家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王爷让小人禀报,明日午时,天斗大拍卖行将有一场高级拍卖会。据内部确凿消息,压轴品之一,是一块出自一头七千三百年修为的‘幽冥豹’的左腿骨。”他微微停顿,观察了一下独孤博的神色,继续道:“此骨属性极阴,能量精纯,更附带一个颇为实用的隐匿类魂技‘幽影步’。虽未达万年之数,但已是近期能确认的、属性与阁下要求最为契合的精品了。王爷的意思,此物或可暂解燃眉之急。”
“七千三百年…”独孤博枯槁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眼中幽光闪烁,心中迅速权衡。年限确未达到最理想的万年,但“幽冥豹”的阴属性与碧磷蛇毒颇为契合,附带的隐匿魂技也颇具价值。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这块魂骨,必须拿下。“知道了,回复亲王殿下,老夫明日必到。有劳了。”他声音沙哑,听不出喜怒。
“小人告退。”管家恭敬退下。
次日午时,天斗大拍卖行。
这座位于天斗城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宏伟建筑,今日显得格外热闹。高达数丈的鎏金大门洞开,身穿统一华丽制服、神色肃穆的护卫分立两侧,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位入场者。门前车水马龙,装饰华丽的马车络绎不绝,走下一位位气度不凡的魂师、衣着华贵的贵族、以及眼神精明的富商巨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水、雪茄以及隐隐魂力波动的特殊气息,喧嚣的人声与马蹄声、车轮声交织,构成了一幅权力与财富交织的浮世绘。
独孤博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周身气息内敛至极,如同一个普通的魂师,随着人流缴纳了高达十万金魂币的保证金,换取了一枚代表身份的黑色玉牌,而后被侍女引至二楼一个光线昏暗、位置偏僻的包厢。包厢不大,陈设简洁,一面巨大的单向水晶玻璃正对着下方的拍卖大厅,可以将场内情形尽收眼底,又能很好地隐藏自身。
拍卖大厅内灯火通明,穹顶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下方呈扇形分布的座位上已是人头攒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起伏。正前方的拍卖台铺着深红色的天鹅绒,显得庄重而奢华。
拍卖会准时开始。一位身穿宝蓝色长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上拍卖台,声音洪亮地宣布规则。一件件珍贵的拍品被依次请上展台:锋锐无匹的千年魂导器长剑、能解百毒的稀有药材“玉髓灵芝”、记录着失传魂技的古老玉简、甚至还有一头被驯化的百年魂兽幼崽……每一件都引来了不少关注和竞价,现场气氛热烈,价格节节攀升。
独孤博如同老僧入定,闭目养神,对前面的拍品毫无兴趣。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于冰火两仪眼内情况的猜测和对那块魂骨的评估中。直到拍卖会进行到后半程,现场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重和期待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重头戏,要来了。
“……接下来,是本场拍卖会倒数第三件拍品,”拍卖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煽动性的激情,“也是许多贵宾期待已久的珍宝——一块出自千年魂兽‘幽冥豹’的左腿魂骨!年限,七千三百年!”
全场瞬间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热地投向拍卖台。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铺着黑色丝绒的水晶托盘走上台,托盘中央,一块约莫一尺长、通体呈现深邃幽黑色、宛如黑玉雕琢而成的骨骼静静躺在那里。骨骼表面光滑流转着暗哑的光泽,内部仿佛有黑色的能量如液体般缓缓蠕动,一股精纯而阴冷的能量波动弥漫开来,让靠近前排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诸位请看!”拍卖师用戴着手套的手,隔空指向魂骨,声音充满诱惑,“七千三百年幽冥豹左腿骨!属性极阴,品质上乘!更难得的是,它附带了一个极其实用的天赋魂技——‘幽影步’!施展时身形如鬼魅,能极大提升隐匿与速度,实乃偷袭、保命、刺探的绝佳选择!起拍价——八十万金魂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金魂币!”
“现在,竞拍开始!”
“八十五万!”拍卖师话音刚落,大厅中间一名身材肥胖、穿着锦袍的商人立刻举牌喊道,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九十万!”斜对面一个包厢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透过扩音魂导器传出,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
“九十五万!”
“一百万!”
价格如同坐火箭般飙升,几乎眨眼间就突破了一百五十万大关。参与竞价的不仅有散座上的富豪,更有不少包厢中的贵宾。竞争异常激烈,每次加价都引来一阵窃窃私语。有人面露犹豫,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则老神在在,似乎胸有成竹。
独孤博所在的包厢依旧沉默。他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冷静地观察着几个主要竞争对手。那个低沉声音来自三号包厢,似乎是某个大家族的代表;五号包厢一位女子的声音清脆而果断;七号包厢则一直按兵不动。他在等待,等待价格达到一个相对平稳的区间,再一举定乾坤。
当价格被五号包厢的女子喊到一百八十万时,加价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次加价也变成了最低的五万。这个价格,对于一块七千年的魂骨来说,已经接近市场高位了。
“一百八十五万。”三号包厢再次出声,语气依旧沉稳。
“一百九十万。”五号包厢的女子毫不示弱。
现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拍卖师开始喊价:“一百九十万第一次!一百九十万第……”
“两百万。”一个平淡的声音从独孤博所在的角落包厢响起,透过变音魂导器,显得冰冷而毫无波澜。他第一次出价,就直接将价格提升了十万!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一直沉默的角落包厢!一次性加价十万,显示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三号包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两百一十万。”他再次加价,但速度慢了一拍。
“两百二十万。”五号包厢的女子紧随其后,但声音中透出一丝犹豫。
“两百五十万。”独孤博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这一次,他直接加价三十万!将价格推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高度!
“哗——!”全场一片哗然!两百五十万!这已经远超这块魂骨的实际价值了!许多人都摇头叹息,放弃了竞争。三号包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五号包厢也再无声息。
拍卖师激动得脸色通红,声音颤抖:“两百五十万!这位贵宾出价两百五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两百五十万第一次!两百五十万第二次!两百五十万……第三次!”
“成交!”
槌音落定,声震全场。
“恭喜这位贵宾!”拍卖师高声宣布。
独孤博心中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迅速起身,在侍者的引导下,通过专用通道前往后台办理交接。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密室中,他验明了魂骨的真伪和能量波动,确认无误后,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金魂币的储物袋交给了拍卖行负责人,换回了那个盛放着幽冥豹左腿骨的、触手冰凉的墨玉盒子。
玉盒入手,那股精纯的阴属性能量透过盒壁传来。独孤博打开一条缝隙,用魂力仔细感知了一番,确认与描述无误,微微颔首。“暂且如此吧。”他将玉盒小心收入怀中,不再停留,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拍卖行外的人流,迅速消失在天斗城的街巷之中,朝着落日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归心似箭。他必须尽快回去,那块魂骨在手,他有了更多的底气。他要亲眼看看,雁子到底怎么样了,那个叫林轩的小子,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一股莫名的紧迫感,驱使他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