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沧海覆云
城头之上，秦渊闭目而立，仿佛与周遭的喧嚣隔绝。城内是压抑的绝望与密宗邪法带来的心神侵蚀，城外是清军如山如海、即将发起最后总攻的庞大阵势。而他体内，那原本已初步驯服的玄墨内力，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沸腾、奔涌、蜕变！
玉罗刹昏迷中的呓语，如同最后一根引线，点燃了他深藏于血脉与灵魂深处的某种共鸣。“钥匙……沧海……覆云……”这几个词在他心湖中反复激荡，与《沧海无量诀》的总纲，与他自创覆云剑法的感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这股力量，也不再仅仅去“包容”。他回想起古洞中面对那浩瀚剑意、无边沧海时的渺小与震撼，回想起《沧海无量诀》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云覆千山，无形无相”的至理。他明白了，之前的自己，始终还是在“驾驭”的层面上打转，未能真正领会其“势”与“意”的真谛。
沧海之力，在于其浩瀚无垠，在于其包容一切，更在于其平静时滋养万物，愤怒时吞噬一切的“势”！覆云之妙，在于其变幻莫测，在于其聚散无常，更在于其遮蔽日月、倾覆山岳的“意”！
他的意识彻底沉入那片玄墨色的气海。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受，而是主动引导，以自身那历经血火淬炼、百折不挠的意志为核心，去契合，去共鸣，去……成为这片“沧海”与“覆云”！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气息，骤然从秦渊体内爆发开来！不再是之前那般有形的黑色气劲喷涌，而是仿佛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漩涡核心！以他为中心，天地间的气息被疯狂搅动！狂风骤起，卷动着城头上的尘土与旌旗，发出猎猎巨响！
更令人骇然的是，他周身的空间似乎都微微扭曲了起来，光线在他身边变得黯淡，仿佛所有的光与热都被那无形的漩涡吞噬！他依旧闭着眼，但那双异色的眸子所在的位置，左眼处仿佛真的出现了一片微缩的、正在酝酿风暴的黑色海洋虚影，右眼处则是一片不断翻滚、遮蔽一切的浓稠乌云！
沧海覆云！异象由虚化实！
这一刻，他不再是“拥有”玄墨内力，他本身，就仿佛成了那浩瀚沧海与遮天覆云的化身！
那笼罩全城、扰人心神的密宗梵唱音波，在触及秦渊周身那无形力场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地吞噬、化解，再也无法对靠近他的守军产生丝毫影响！并且，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沉、带着冰冷与毁灭气息的无形波动，以秦渊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反向朝着城外扩散开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群正在全力施法的红衣喇嘛！
“噗！”“呃啊！”……
诵经声戛然而止！数十名红衣喇嘛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齐齐喷出鲜血，脸色瞬间煞白，周身那淡淡的红色光晕剧烈闪烁，随即破碎消散！中间那名手持金色转经筒的老喇嘛更是骇然睁大眼睛，看向济南城头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
“怎么可能？！这是……这是何种力量？！竟能直接撼动我密宗‘镇魂梵音’的本源？！”老喇嘛声音颤抖，他感受到一股远比佛法更加古老、更加原始、也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漠然地俯瞰着他们的挣扎。
喇嘛阵法的骤然崩溃，让正准备发动总攻的清军阵势为之一滞！多铎在中军看得分明，又惊又怒：“怎么回事？那些喇嘛……”
不仅仅是密宗邪法被破，所有城头上的守军，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笼罩了自身。那并非温暖和煦的安慰，而是一种冰冷的、坚定的、仿佛与脚下这座城池、与身边战友血脉相连的磅礴“势”！之前因邪法而产生的心神不宁、头晕目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城共存亡的决绝，以及一股从灵魂深处被引燃的、近乎燃烧生命的战意！
“是将军！”“秦将军！是秦将军的力量！”“兄弟们！跟将军一起，杀鞑子！”
不知是谁率先呐喊出声，随即，如同星火燎原，残破的济南城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疲惫、饥饿、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那冰冷的“势”暂时压制，残存的守军将士紧握手中兵器，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了城下开始出现骚动的清军！
苏墨站在秦渊身后不远处，感受着那笼罩全场的磅礴气息，看着秦渊那仿佛与天地之力融为一体的背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知道，秦渊定然是动用了某种超越极限、代价巨大的秘法，但此刻，这无疑是绝境中唯一的光！
简心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她担忧地看着秦渊的背影，她能感觉到，秦渊的生命气息似乎在与这股庞大的力量共鸣，在燃烧！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银针，却不知该如何施为。
而就在这气势逆转的关键时刻——
那道如同附骨之疽的诡异黑影，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这一次，它并非出现在秦渊身边，而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西城那段被焚毁的粮仓废墟阴影之中！它的目标，赫然是正在那里指挥民众抢救残存物资、稳定人心的——苏墨！
“苏先生小心！”一直暗中护卫的戚远山最先发现异状，厉声大喝，同时挥刀扑上！
但那“影”的速度太快，太诡异！它仿佛能融入每一寸阴影，戚远山的刀锋斩过，只撕裂了一片残影！真正的杀招，已然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向苏墨的后心！那是一只干枯如鬼爪、缠绕着浓郁死气的手，与之前袭击简心时如出一辙！
苏墨虽智计超群，但武功并非顶尖，感受到背后那彻骨的死亡寒意，已然来不及闪避！
千钧一发！
一直闭目引导力量的秦渊，猛然睁开了双眼！
左眼之中，那片微缩的黑色海洋虚影骤然扩大，仿佛真的有无尽海浪在其中咆哮！右眼之中，那翻滚的乌云虚影瞬间弥漫，遮蔽了他眼眸中的所有光彩！
他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看向苏墨的方向。他只是抬起了手，对着那片粮仓废墟的阴影，虚虚一按！
“覆云！”
伴随着他冰冷的低语，那笼罩全场的磅礴“势”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向着他手掌所指的方向汇聚！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影”与苏墨之间！
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玄墨剑气构成，它们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形成了一片绝对的、死亡的领域！
“影”那志在必得的一击，撞入这片黑暗之中，竟如同陷入了无边泥沼！那足以摧金断玉的鬼爪，在接触到黑暗的瞬间，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缠绕其上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融、吞噬！
“什么？！”“影”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怪啸，它感觉自己的力量、甚至自己的存在，都在被这片诡异的黑暗快速侵蚀！它当机立断，猛地收回手臂，身形如同受惊的狸猫，向后急退，试图再次融入阴影。
然而，秦渊既然出手，岂容它再逃？
“沧海！”
秦渊再次低语，那按出的手掌五指微张，旋即缓缓握拢。
随着他手掌的握拢，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骤然向内收缩、塌陷！仿佛在那片区域，凭空出现了一个微型的黑洞！强大的吸力瞬间爆发，周围的光线、尘埃、甚至声音都被拉扯进去！
“不——！”
“影”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它那原本虚幻莫测的身形，竟被这股恐怖的吸力硬生生地从阴影中扯了出来，暴露在火光之下！那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干瘦身影，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两只充满了惊骇与怨毒的眼睛。
它拼命挣扎，周身爆发出浓郁如实质的黑气试图抵抗，但在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沧海”之力面前，一切抵抗都显得如此徒劳！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片收缩的黑暗中心，黑袍在无形的力量下开始破碎、湮灭！
就在这“影”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刹那，异变再生！
远处清军阵营中，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煌煌天威般霸道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遥遥锁定了济南城头的秦渊！
同时，玉罗刹所在的静室内，她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师尊令牌（之前掷出干扰“影”的那枚），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灼热的高温与刺目的幽光！
秦渊闷哼一声，身形微晃，那掌控“沧海覆云”之势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这一丝凝滞！“影”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瞬间化作一道诡异的符文，强行炸开了吸力的束缚，身形如同破碎的影子般，骤然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声充满刻骨仇恨的厉啸在夜空回荡：
“秦渊！圣教……不会放过你！！”
“影”遁走了，但秦渊这石破天惊的出手，已然彻底扭转了战场的气势！
清军阵营因为密宗邪法被破、“影”狼狈遁走而军心震动，攻势为之一缓。而济南守军，则因秦渊这宛若神魔的威势而士气大振！
秦渊缓缓收回手，周身的异象渐渐收敛，但那左海右渊的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更加冰冷。他感受着体内那与之前截然不同、如臂使指却又带着一丝空虚感的磅礴力量，知道自己在绝境中，终于真正踏入了《沧海无量诀》与覆云剑法的一个的全新境界。
然而，代价是什么？那道锁定自己的煌煌气息又是何人？玉罗刹的令牌为何异动？
危机，远未结束。
【下章预告】沧海覆云，初显神威，惊退强敌，然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第二百一十三章 《覆云剑成》，看秦渊如何巩固这脱胎换骨后的力量？清军阵营中那道煌煌气息的主人即将现身，其实力深不可测！玉罗刹令牌异动，是否预示着她师门背后的秘密即将揭开？而强行提升力量的后遗症，也开始在秦渊身上显现……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