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姒渐渐长大了一些。
她的焰息变得更稳、更亮,却依旧带着那种天生的温柔光芒。
她的笑声依然能让火叶开花,她的脚步依旧能让焰纹轻轻亮起。
而火族的人也变得习惯——
甚至依赖她的存在。
岩姒从小就被教导:
火族的力量来自火脉,来自血脉,也来自心性。
可她似乎不需要学,哪怕最基础的“引火脉”,她只是闭上眼,火脉便主动呼应她。
火炎君第一次看到那一幕时,整个人沉默得有些发怔。
其他火族孩子坐在那里,一遍遍引息、调脉、稳焰、控温、训心……
岩姒只是轻轻呼了一口气。
火脉便顺着她的小臂亮起,像一条温顺的小焰蛇,乖巧地绕了她一圈。
旁边一群学子直接看傻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问:
“她……她真的跟我们一样吗?”
“……不像。”
?
火炎君怕她骄傲,问她:“姒儿,你觉得自己厉害吗?”
岩姒想了想,认真摇头:
“不是我厉害,是火喜欢我。”
火炎君哑了一下。
她又补一句,软软的:
“大家也喜欢我呀。”
火炎君“……!”
他本来想教训她不能自夸,但她说得太自然、太天真、太温暖,让人根本发不出脾气。
她不是骄傲,是单纯地相信——
她喜欢所有人,所有人也会喜欢她。
火瑶后在旁边听见,
笑得眼角弯弯,却忍不住心口发紧。
孩子,你不知道——
爱是代价最高的力量。
越被爱,你越会亮;
越亮,你的影就越薄。
但这些话,她永远不会让岩姒知道。
?
岩姒的童年里,火族几乎没有人舍得凶她半句。
她调皮时,长者会笑着摇头;她犯错时,族人会抢着替她担;她掉眼泪时,整个火极都乱了。
一次,她被巨焰兽吓了一跳,只是小小哭了两声,结果整座焰息殿立刻聚了一群长老。
“谁吓的?”
“哪来的巨焰兽?”
“来,把它宰了!”
火瑶后抱起女儿,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姒儿只是被声音吓到,不是被它碰到。”
长老们愣了两秒。
然后开始骂巨焰兽为什么“声音太响”。
岩姒趴在母亲肩头,小手揪着火瑶后的衣领,抖着声音说:
“我、我不是怕……我只是……它突然‘嗷’了一下。”
长老们:“……宰了它!”
岩姒急忙摇头:“不要宰!它没错!它只是……天生这么叫!它可能也被自己吓到了!”
长老们顿了两秒。
有人干脆一拍大腿:“对!它也被自己吓到了!”
火炎君忍不住扶额。
火瑶后忍不住失笑。
岩姒却已经从惊吓里恢复,还要拉着火炎君的手:
“父神,它不是故意的,我们不要骂它,好不好?”
火炎君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好。”
他看着女儿那双亮得没有一丝阴翳的眼睛,那一刻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真的太善良了。
——善良得让天地都要为她让步。
——也善良得……让人害怕。
因为火神族的历史告诉他们:
火越纯,影越断。
影若断,火则易灭。
?
但岩姒不知道这些。
她的世界里,只有:
焰泉的温暖、
火叶的绽放、
长者的笑声、
火兽的呼噜、
族人的宠爱、
以及……
一个永远亮亮的、像焰光一样的童年。
她在光里奔跑、成长、笑闹、睡觉、做梦,没有一丝阴影。
而她的影——
烬夭——
正在混沌深处,被黑暗反复撕扯、淬炼、碾压。
一个在光中长大,一个在影中存活。
两者互不知晓,却注定欠着彼此一半。
命运之线已经被拉得极紧。
但在这金红色的火极中,所有人仍沉浸在她的光里,忽略了那光背后正在慢慢被逼入绝境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