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成为了天剑门法会唯一的底色。
昔日象征着武林清静与荣耀的广场，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真气碰撞的沉闷轰鸣、临死前的凄厉惨嚎、以及那仿佛无处不在，低沉而诡异的“空心人”诵念之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摧毁心神的恐怖浪潮，冲击着每一个尚在抵抗者的意志。
尸骸枕藉，断剑折戟散落四处，殷红的鲜血浸透了青石板，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石缝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与死亡气息。
混乱的战团中心，渡难禅师巍然屹立。他那身陈旧的袈裟上已沾染了点点血梅，既有敌人的，更多是他自己的。数名身着黑袍，眼神空洞麻木的“空心人”高手，如同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傀儡，正以精妙而狠辣的合击之术，向他与身后的释空，以及更后方勉力支撑的辛诚、凌云等人发起潮水般的攻势。
这些“空心人”个体武功已属一流，更可怕的是他们心意相通，配合无间，仿佛共用同一个杀戮意志。拳风、掌影、指力，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佛光不断压缩。
“师尊！”释空嘶吼着，手中熟铜棍舞得如同狂风暴雨，试图为师尊分担压力，但他的棍影每每触及那些黑袍客，便如中败革，或被诡异的身法卸开，反而自己被反震得气血翻腾，虎口迸裂，鲜血顺着棍身滑落。
渡难禅师面容沉静，唯有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巨大的悲悯与一丝……此前一直存在的、对尘世杀戮的困惑。他周身佛光湛然，并非耀眼的金芒，而是温润而坚韧的琉璃净光，如同最坚固的壁垒。他双掌翻飞，少林绝技“般若掌”在他手中使来，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掌掌蕴含沛然莫御的佛门正宗罡气，一次次将袭来的致命攻击挡下。
“噗！”一名“空心人”高手不顾自身，硬生生以肩胛承受了渡难一掌，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但他恍若未觉，另一只手的淬毒短刃已如毒蛇般递出，直刺渡难肋下。同时，另外两人的攻击也已袭至渡难禅师的头颅与后心！
这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打法！他们不在乎自身损伤，只求耗尽这老和尚的每一分力气，撕开这最后的防御。
“小心！”凌云目眦欲裂，他刚以一招“天外玉龙”逼退身前之敌，想要回援，却被另一名“空心人”死死缠住，他新接掌门位，内力虽得传承却未完全融会贯通，此刻心急如焚，剑法不免出现了瞬间的凝滞。秦烈焰手中长刀烈焰翻飞，她的刀法狠辣霸道，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绝，每一刀都带着焚尽一切的怒意，将两名敌人暂时逼退，但她距离渡难禅师更远，中间隔着数重战团，根本无法即时援手。
辛诚站在稍靠后的位置，脸色苍白。他的“无想心域”在如此混乱而充满杀意的环境中被动地全力展开，无数纷杂的信息——敌人的招式破绽、己方人员的喘息与心跳、空气中每一丝真气的流动、乃至那些“空心人”精神深处那片令人心悸的空洞与扭曲……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这种超负荷的感知让他头痛欲裂，神魂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他看到了那致命的合击，看到了渡难禅师为了护住他们这几个年轻后辈，已然将自身置于最危险的境地，将所有攻击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做点什么，但身体跟不上思维的速度，武力的绝对差距，在此刻显得如此残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渡难禅师眼中最后的那丝困惑，如同被清风吹散的薄雾，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悟的、洞彻一切的清明。他目光扫过眼前的尸山血海，耳中听着震天的喊杀与垂死的悲鸣，那无尽的苦难仿佛在这一刻，与他毕生所修的佛法产生了最终的共鸣。
他没有选择以更精妙的招式化解，也没有试图闪避。他只是微微调整了身形，将辛诚、凌云、释空等人更严密地护在身后。
“轰——！”
数道强横的攻击几乎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拳劲透体，掌力摧心，指风裂骨！
“呃……”渡难禅师身体剧烈一震，口中喷出一股炽热的金色血液，那血液竟带着淡淡的檀香气。他周身的琉璃佛光在这一刻明亮到了极致，随即猛地向内收敛。
所有攻击仿佛泥牛入海，又像是被那收敛的佛光彻底吞噬、净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几名发动攻击的“空心人”高手，动作僵在原地，他们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是源自生命本源对某种超越性力量的敬畏与……茫然。
渡难禅师没有倒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盘膝坐了下来。坐于血泊之中，坐于修罗场中央。
他的目光平静地望向远方，却又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他的声音不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声：
“佛不在西天，不在经卷……”
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人们的心头。
“而在……渡尽苦难之心。”
他微微停顿，脸上竟浮现出一抹解脱而慈悲的微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即……我的答案。”
话音落下，他头颅微微垂下，双眼闭合，气息彻底断绝。
然而，奇迹发生了。
渡难禅师的肉身并未如常人身死般倒下或腐坏，反而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肌肤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隐隐有微弱的金色流光在皮下缓缓流转。一股祥和、宁静、却又无比庄严的气息，以他的法身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他身周丈许方圆的地面，血迹仿佛被净化，变得干爽洁净，那浓郁的血腥味和杀伐之气，竟无法侵入这片小小的区域。
宝相庄严，不腐不坏！
他以肉身，成就了传说中的不灭法身！他以这最后的寂灭，化出了一方邪祟难侵的净土！
精神已证菩提，肉身化为法身。这，便是渡难禅师，以生命践行的最终“渡难”。
“师尊——！！！”
释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这个铁打的罗汉般的汉子，此刻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倒在渡难禅师法身之前，以头抢地，恸哭不止。但他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如同护法的金刚，死死守在渡难禅师法身之旁，手中紧握熟铜棍，任何试图靠近这片净土的“空心人”，都会迎来他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攻击。师尊以生命守护的最后的宁静，他拼死也要维持！
渡难禅师的涅盘，短暂地震慑了战场。无论是各派残存的精英，还是那些“空心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具宝相庄严的法身，以及那片祥和的净土。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弥漫——有敬畏，有悲痛，也有茫然。
然而，血腥的杀戮并未因此停止。“空心人”组织显然蓄谋已久，要将中原武林精英一网打尽。短暂的凝滞之后，更加疯狂的进攻再度展开。雷火机关兽的咆哮声从广场边缘传来，那巨大的、非人的造物喷吐着火焰与爆炸，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结阵！不要散开！”凌云强忍着师尊新丧、自身蒙冤的双重悲痛，嘶声力竭地呼喊着，试图将身边残存的天剑门弟子和一些其他门派的人组织起来。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混乱中显得如此微弱。
辛诚同样被渡难禅师的牺牲深深震撼。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那于无尽苦难中寻得答案的清明，像一道光，刺入了他因“无想心域”超载而剧痛混乱的识海，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清凉与平静。他仿佛对“至诚之道”有了更深一层的模糊理解。
但现实的危机容不得他细细体悟。
战斗的洪流将他们冲散。凌云和秦烈焰被几名悍不畏死的“空心人”缠住，隔在了十几步外，中间是混乱的刀光剑影。辛诚本身武功低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之前全靠渡难禅师和凌云等人的护持，此刻骤然落单，立刻成了显眼的靶子。
一道阴冷的目光锁定了他。
那是一个身形干瘦，穿着与其他“空心人”略有不同，袖口绣着诡异银色纹路的老者。他并未直接参与强攻，而是在战场边缘游走，眼神如同毒蛇，寻找着心神上的破绽。他，正是“空心人”中擅长精神蛊惑之术的长老——影惑。
辛诚那异于常人的精神感知，在影惑这种人眼中，就如同黑暗中的灯火般显眼。他看出了辛诚的“特殊”，也看出了他武力的低微。
“有趣的灵魂……充满了‘杂念’，正是上佳的‘材料’……”影惑长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诡异步伐，穿过混乱的战团，直逼辛诚而来。
他的动作并不刚猛，却带着一种扭曲视觉的错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间隙。一股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向辛诚涌来，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搅乱他的思维，放大他内心的恐惧与无力。
辛诚的“无想心域”自动激发，抵抗着这股外来的精神侵袭。两种无形力量的碰撞，让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两股巨力撕开，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无数虚幻的尖啸与低语。他能看到影惑长老动作中的“破绽”，那是一种精神引导导致的真气运行不协，若是凌云或秦烈焰在此，足以借此瞬间重创甚至击杀对方。
但他做不到。他的身体跟不上，他的力量不足以利用这些破绽。
绝对的力量差距，在此刻彰显无遗。“无想心域”再神妙，也无法弥补这本质上的鸿沟。
影惑长老逼近，干枯的手掌轻飘飘地拍出，掌风并不凌厉，却带着一股蚀骨销魂的阴寒之气，直取辛诚的眉心。这一掌若被拍实，辛诚的下场绝不会比那些失去自我的“空心人”好多少。
“书生小心！！！”
远处，秦烈焰恰好一刀逼退身前的敌人，眼角余光瞥见了这惊险的一幕。刹那间，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有时又固执得可气的书生，那个她单方面认定，寨规锁定的“夫君”，此刻正面临致命的危险！
她想要冲过去，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但两名“空心人”高手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住了她，刀光织成死亡之网，将她所有的去路封死。她奋力劈砍，刀上的烈焰因她沸腾的杀意与焦灼而暴涨，却一时无法突破封锁。
“滚开！！”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美眸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不顾自身空门大开，也要强行突破。一柄弯刀趁机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但她恍若未觉，目光死死锁定在辛诚身上。
凌云也看到了，但他同样分身乏术，只能急得目眦欲裂，剑法更添三分狠厉，却无法瞬间摆脱强敌。
辛诚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影惑长老那看似缓慢的手掌，在他感知中却如同不断放大的山岳，封锁了他所有可能闪避的方位。阴寒的掌风刺激得他皮肤生疼，眉心更是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躲不开！挡不住！
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全身。
就在这意识几乎要被恐惧和外来精神侵袭吞噬的最后一刻，辛诚的脑海中，却异常清晰地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陈潇，在离开天墉城前，郑重地将一个沉甸甸的、造型奇特的金属物体塞到他手中时的情景。
“辛兄，此物名为‘手铳’。”陈潇当时的神色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恳切，“我知道你不喜争斗，更厌恶杀戮。此物制造不易，威力也有限，未必能打死真正的高手……但它声响巨大，火光耀眼，能在关键时刻，吓阻敌人，争取一线生机。”
陈潇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持握，如何瞄准，如何扣动那个小小的机括。
“记住，危急关头，不要犹豫。对准目标，扣下去就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时辛诚对此物颇不以为然，觉得此等奇技淫巧，非君子所为，更有违他“至诚之道”的本心。但陈潇的坚持，以及那份莫名的关切，让他最终还是收下了，并将其小心地藏在怀中。
此刻，这被他视为“非正道”的物件，成了他唯一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犹豫与不适。在影惑长老的手掌即将按上他眉心的刹那，辛诚猛地向后急退半步，同时右手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探入怀中，掏出了那柄沉甸甸的手铳。
冰冷的金属触感，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神瞬间冷静了下来。
“无想心域”的超凡感知，在这一刻被运用到了极致。周围混乱的战局、影惑长老掌风中真气运行的细微变化、甚至空气的流动……一切信息都被摒除，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干瘦的老者，以及手中这唯一的“武器”。
回忆着陈潇教导的动作，他双手握铳，手臂伸直，凭借“无想心域”带来的精准空间感，几乎不需要刻意瞄准，铳口已然对准了影惑长老的胸口。
他的眼神，不再有惶恐，不再有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与决绝。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猛烈，完全不同于刀剑交击或是真气碰撞的声响。它更像是晴天霹雳，又像是山崩地裂的前兆！巨大的声浪在广场上回荡，甚至短暂地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声。
铳口喷吐出炽烈的火光和一股浓烈的硝烟气味！
影惑长老脸上的残忍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觉到一股巨大而灼热的力量，狠狠撞击在自己的胸口膻中穴附近！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那力量中还夹杂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狂暴而破坏性的气息！
虽然他护体真气雄浑，在最后一刻本能地凝聚，抵消了大部分穿透力，避免了被直接打穿心肺的致命伤，但那股力量依旧透体而入，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更让他心神失守的，是那声巨响和刺目的火光！这是什么东西？暗器？不像！法术？没有真气波动！未知，带来了最原始的恐惧！
他志在必得的一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精神上的震撼，动作瞬间变形，凌厉的掌风擦着辛诚的肩膀掠过。阴寒的真气撕破了辛诚的衣衫，在他肩头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寒气侵入，半边身子顿时麻木。但终究，偏离了要害！
辛诚被手铳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踉跄后退，肩头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握着手铳的手臂微微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因受创和惊骇而攻势一滞的影惑长老。
这一铳，没能毙敌，但赢得了这宝贵的一瞬！打破了必死之局！
也正是这声石破天惊的铳响，如同一个信号，吸引了战场外围，正陷入苦战与焦虑中的某个人的注意。
……
天剑山下，原本负责封锁和支援的朝廷兵马，确实如陈潇所料，遭到了小股“空心人”精锐和数具雷火机关兽的疯狂佯攻牵制。那些机关兽悍不畏死，力大无穷，喷吐的火焰与爆炸物给军队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使得主力一时无法迅速突破，支援主峰。
陈潇一身青色官袍，站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眉头紧锁，凝视着峰顶传来的喊杀声与不时爆起的火光烟尘。他身边，是五十名他最为信赖，装备也最为精良的亲兵卫队。这些亲兵并非普通军士，而是他利用超越时代的理念和方法，结合这个时代可能的材料和技术，精心训练出的“特种部队”，不仅个人勇武，更擅长小队配合与各种特殊战术。
他心中充满了不安。郡王朱高煦的铤而走险，空心人组织的狠毒布局，都超出了他最初的预计。他原本希望通过新政和互市，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时代，避免历史上的某些惨剧，但现实的残酷远远走在了计划前面。
尤其是，他牵挂着小草。那个被他留在相对安全后方的侍女，实则是他在这陌生时代唯一的心灵慰藉和精神寄托。他不敢想象如果小草出事……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但也更加坚定了他必须尽快平息乱局的决心。
“大人！山下的机关兽和叛军攻击模式有异！他们意在拖延，并非死战！”一名亲兵队长快速来报。
陈潇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声东击西！他们的主力，目标是峰顶的各派高手！快！随我上山！”
他不能再等山下大军慢慢清剿那些机关兽了。每拖延一刻，峰顶就可能多死一位武林名宿，多一分不可控的变数。而且，辛诚还在上面！那个身负“至诚之道”，被李寻欢寄予厚望，也是他陈潇认为可能理解他理念的年轻密探，绝不能折在这里！
“第一、第二小队，使用‘破甲锥’和‘迷烟弹’，开路！第三小队护卫两翼！目标，天剑门广场！遇敌阻挠，格杀勿论！”陈潇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冷静而果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
五十名亲兵如同精密的机器瞬间启动。他们并未盲目冲锋，而是组成一个锋矢阵型，以手持特制强弩，配备着专门破内家真气的“破甲锥”箭头的士兵为先锋，辅以便于制造混乱和视野障碍的“迷烟弹”，如同一条黑色的利刃，直接刺入了上山路径的混乱战团之中。
弩箭破空，精准而狠辣，专门针对那些“空心人”的真气运行节点。迷烟弥漫，干扰视线，打乱敌人的配合。陈潇的亲兵战术高效而冷酷，与武林人士的单打独斗截然不同，他们追求的是最快的突破与歼灭。
陈潇被护卫在阵型中央，他手中也握着一柄样式更加精美的手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他心中焦急如焚，不仅仅是为了大局，为了辛诚，更深处，是对小草安全的担忧。“小草，一定要等我回来……”他默默念着，将这个柔软的念头狠狠压在心底，此刻，他必须是指挥若定的朝廷重臣，是打破死局的希望。
他们一路冲破了好几道“空心人”设置的阻击线，速度极快。越靠近峰顶广场，喊杀声和血腥气就越发浓重。陈潇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他几乎可以想象上面的惨状。
就在他们即将冲上广场边缘的那一刻——
“砰——！！”
那声独特而震耳的铳响，从广场中心位置传来！
陈潇浑身一震！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他亲手打造，亲手赠予辛诚的那柄手铳！
辛诚遇险！而且是到了不得不动用这最后保命手段的生死关头！
“加速！！”陈潇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这两个字，再也顾不得阵型，身先士卒，朝着铳响的方向猛冲过去！
他冲上广场，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残存的人们在绝望地厮杀。而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辛诚，肩头染血，脸色苍白，正握着手铳踉跄后退。而对面的那个干瘦老者，正从最初的惊骇中回过神，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与暴怒，显然下一刻就要发动更残忍的报复！
没有任何犹豫。
“辛兄！”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响彻战场一隅！
陈潇身形如电，率先冲出亲兵的护卫圈，手中那柄更加精良的手铳已然举起，但他没有立即射击，而是用冰冷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名正欲对辛诚下杀手的“空心人”长老影惑。
在他身后，五十名如狼似虎的精锐亲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瞬间杀入战团，锋利的刀锋和精准的弩箭，直指辛诚周围的“空心人”！
神兵天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