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未落,周围那些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石柱,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齐齐发出了低沉的、如同万千磐石摩擦般的嗡鸣!那低沉宏大的嗡鸣并非来自某一处,而是整片石林在共鸣!
地面在脚下震颤,无数霜晶如同被惊动的雪崩,从高耸的石柱上簌簌落下,发出细密而冰冷的沙沙声,瞬间在地面铺上了一层闪烁的蓝白色地毯。空气中的寒意骤然加剧,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要被冻结。
“后退!背靠背!”苏墨厉声喝道,瞬间将焰心收回肩头。极致的低温环境对火系压制太大,她双手扣紧数枚赤红符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活过来的石柱。
石大山怒吼一声,与岩垒齐齐后撤半步,沉重的盾牌轰然顿地,与伙伴庞大的身躯共同构成了一道坚实的弧形防线,将林晓月和阿织护在身后。
林晓月强忍着脑中的抽痛,再次将灵念全力扩张出去。这一次,她不再试图规避,而是直接迎向那苏醒的庞大意识!
“它没有直接攻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它在……‘看’着我们。它的意志充斥在整个石林,冰冷,古老,但似乎……更多的是好奇?”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宏大的嗡鸣声渐渐低落,最终化为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动。咚……咚……如同一个放大了千万倍的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跳动。
周围石柱散发的蓝白色光芒不再刺眼,而是变得柔和,并富有韵律地明灭起来,与那“心跳”声同步。
“地听虫……听不到之前的‘呼吸’声了。”阿织小声说道,脸上惊疑未定,“但织影虫传回信息,说阴影在随着光线的明暗流动,就像……就像血液在血管里流淌。”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庞大无比的、活着的石之生命的体内!
“它在观察我们,”林晓月重复道,努力让自己的灵念保持最温和、最开放的姿态,“我们没有立刻被攻击,或许是因为我们之前足够小心,避开了它的‘孩子们’,也没有破坏任何石柱。”
“观察?”苏墨眉头紧锁,指尖的符石依旧蓄势待发,“那现在怎么办?跟它打个商量,说我们只是借个路?”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林晓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很冒险,但面对这种根本无法力敌的存在,沟通是唯一的选择。她将全部的意念集中起来,尝试着向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意志传递一道清晰的讯息:
【伟大的存在,我们无意冒犯。我们是迷途的旅人,途经此地,只寻求一条离开的道路。我们敬畏您的领域,并感谢您的宽容。】
她将这份意念,连同之前一路行来、小心规避所有原生生物的记忆片段,一同传递了出去。
石林的“心跳”似乎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更加清晰、更加集中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在这意志的扫视下,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通透。
流云猫颈部的毛发微微炸起。焰心在苏墨肩头不安地挪动。岩垒粗壮的四肢微微屈蹲。阿织身边的虫群瑟瑟发抖,影鳞的鳞片更是瞬间变成了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灰白色。
那意志最终,停留在了林晓月身上。
【……灵语者……】
一个模糊、缓慢、如同亿万岩石摩擦形成的意念,直接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
【……熟悉的……气息……但又……不同……】
林晓月心中一震。它知道“灵语者”?她立刻用灵念回应:【您知道灵语者?我们并无恶意,只想安全离开。】
石林的意志沉默了片刻,那巨大的“心跳”声缓缓加速了一些。
【离开……可以……】
【但……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 林晓月心中一惊。她因为接收到这个信息而骤然紧绷的神色,以及石林那加速的、仿佛带着压迫感的心跳声,让一直紧密关注着她的伙伴们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了?”苏墨沉声问道,指间的符石似乎更烫了。她看到林晓月的脸色在听到无声的交流后明显变了一下。
石大山虽然不知道具体交流内容,但凭借猎人的直觉和对气氛的敏锐感知,也立刻将盾牌握得更紧,低吼道:“谈崩了?”
阿织更是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周围的虫群不安地聚拢,光光虫的光芒都急促地闪烁起来。
林晓月深吸一口气,用灵念快速回应石林,同时也分神对伙伴们简单解释道:“它要求我们付出一些……代价,才能离开。”
【您想要什么代价?】她谨慎地询问。
【我……沉睡……太久……】
【需要……‘声音’……外界的……‘声音’……】
【所有……】
【森林的……低语……河流的……歌唱……城市的……喧嚣……】
【以及……那些……‘寂静’的……掠夺者……】
寂静的掠夺者!林晓月瞳孔一缩,它指的果然是那些“影子”!
【我们愿意分享我们的见闻。】她立刻回应,【包括……我们与那些‘寂静掠夺者’的遭遇。】
石林的意志似乎“满意”了。周围的光芒柔和地闪烁了一下。
【很好……】
【分享……你们的……‘声音’……】
【我将……为你们……指引……道路……】
下一刻,一股庞大却温和的意念洪流,如同潮水般将林晓月淹没。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单方面的“读取”。
她与流云猫相遇的记忆、在荧光森林的修行、初云城的见闻、与苏墨的相遇、石林村的危机、泣露谷的激战……所有的一切,如同画卷般被那古老的意志飞快地浏览着。
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仿佛十几个心跳的时间。
潮水退去,林晓月踉跄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精神上并无损伤,却有一种被彻底审视过的虚弱感。
石林的意志沉默了更久,仿佛在消化那些信息。
【……原来……如此……】
【世界的……平衡……正在……倾斜……】
【那些……‘寂静’……是……‘幽冥’的……触须……】
幽冥!一个全新的、带着不祥气息的名字,烙印在林晓月的脑海中。
【灵语者……你的……道路……很重要……】
【带着……这份……‘地图’……离开吧……】
随着这道意念,一副清晰无比的路径图景,如同直接烙印般,出现在林晓月的脑海中,每一个转弯,每一处需要避开的能量涡流,都无比详尽。
【愿……岩石的……坚韧……与你们……同在……】
那宏大的意志如同它苏醒时一样,缓缓沉寂下去。石柱光芒恢复平稳,地面的震动和“心跳”声也彻底消失。
石林,再次“沉睡”了。
众人久久无言,都被这不可思议的遭遇所震撼。
“晓月,你怎么样?”苏墨这时才将指间的符石收起,上前一步扶住她。
“我没事,”林晓月摆摆手,看向伙伴们,语气凝重,“它告诉我,制造影子的组织,叫做‘幽冥’。”
“幽冥……”苏墨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
石大山握紧了拳,重重哼了一声:“总算知道这帮躲在影子里的幕后黑手叫什么了!”
“它还给了我们穿过石林的地图。”林晓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路线很清楚,我们可以信任它。”
阿织轻轻抚摸着恢复淡紫色的影鳞,小声说:“它好像……并不坏。”
“它只是以它的方式存在,并守护着它的领域。”林晓月轻声道,心中对这片石林,对青灵界的神秘,有了更深的敬畏,“我们走吧。”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有了石林之主亲自赐予的“地图”,他们速度快了许多,那些原本隐藏的陷阱和能量乱流都被完美避开。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石林最深处,一点微弱的、与“影子”核心同源的黑暗残渣,正被无数闪烁的霜晶紧紧包裹、封印在一块巨大的核心石柱之中。那古老的意志在沉睡前最后的念头,带着一丝忧虑,缓缓消散:
【幽冥……再次活跃了……】
【这个时代……能阻止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