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太后勉强恢复了意识,觉得自己痛的要死,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捅刀了。
成毅捏着吉太嫔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等看清了她的脸,回禀道:“太后,是个故人。”
太后如今那叫一个后悔啊,明明派个人就能把如意解决了,非要亲自踏足这块贱地,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了。
舒服的日子过久了,真是一时忘形,竟忘了自己树敌颇多。胸口一阵闷痛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抬太后回宁寿宫!传太医!”福珈扶着太后,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抬轿太监慌忙将软轿抬进冷宫,小心翼翼地将太后安置其上,脚步踉跄地往宫外狂奔。
雪地里留下一团污糟的血痕,在暮色中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敢瞒着乾隆,这会儿他正对着奏折出神,听闻太后在冷宫遇刺重伤,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案上,脸色瞬间沉如寒冰。
“备驾,立刻去宁寿宫!”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李玉紧随其后,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宁寿宫早已乱作一团,太医们围着太后的床榻忙得脚不沾地,银针、药膏、绷带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紧张气息。
曦滢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殿内为首的齐汝拔出太后胸口的匕首,鲜血便喷涌而出,他连忙用纱布按住伤口,脸色凝重地对乾隆道:“回皇上,匕首伤及心脉,失血过多,臣等……臣等尽力而为。”
乾隆站在床边,看着太后惨白的脸,还有那不断渗出鲜血的纱布,心中又惊又怒。
他对太后的感情本就复杂——诚然,他不喜太后时时处处的防备与越界插手,但毕竟是她曾扶持过自己一段时日。
虽说现在回过头来,看汗阿玛的孩子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也没得选,但谁知道汗阿玛会不会发疯把皇位旁落到小宗的手里呢,比如弘皙弘晓之类的。
毕竟他登基以后还为此警惕了好些年,直到弘皙逆案之后才把他们料理干净。
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福珈,神色晦暗不明,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竟敢行刺太后?!”
九族不想要了?
福珈深知自己此番在劫难逃,连连磕头:“回皇上,是吉太嫔突然发难,本来刺得并不是很深,结果废妃乌拉那拉氏,不慎摔倒在太后身上,匕首才才刺得更深……”
“如意?”乾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怒火取代,“把她给朕带过来,吉太嫔也一并收押。”
想起如意的那副尊容,和她一贯的脑回路,乾隆一阵糟心:“不必押到朕跟前了,交部议处……”话到嘴边又猛然想起,太后无端出现在冷宫本就蹊跷,还是先审出缘由再处置为好,当即改口,“连同今日在场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关进慎刑司细细审问!”
一片鬼哭狼嚎中,宁寿宫的头部太监宫女都被侍卫带下去了,剩下一群太后出行都没资格跟着的菜鸟。
曦滢无语,先让大清第一混子毓瑚顶着,她完全没想让坤宁宫的人顶,万一人真死了,乾隆迁怒也怒不到坤宁宫的人身上。
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曦滢说:“不如先传恒媞公主进宫吧。太后情形凶险,若真有不测,也好让她们母女见上最后一面。”
乾隆也清楚,比起自己这个半路养子,太后定然更惦记亲生女儿。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命李玉亲自去传召恒媞公主。
此时的如意仍瘫坐在冷宫的雪地里,浑身沾满血迹,眼神空洞。
当侍卫将她架起来往外拖时,她才像是回过神来,无辜的眼神看向钳制住她的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想救太后。”可没人理会她的辩解,冰冷的宫墙在她眼前飞速倒退,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万劫不复了,她喃喃自叹,“罢了,事已至此,我纵有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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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李玉便将恒媞公主接进了宫。
恒媞在路上就听李玉吞吞吐吐的讲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此时召她入宫,一踏入宁寿宫,便被殿内肃穆压抑的气氛攫住,太医们脸色凝重如丧考妣,她心头一紧,快步冲到床榻边,握住太后冰凉的手,声音哽咽:“额娘!女儿来了!您醒醒!”
太后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唤,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恒媞脸上,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细不可闻:“胧月……你来了……”
“额娘,女儿是灵犀啊!”恒媞落了泪。
“灵犀?灵犀……”太后终于看清了来人。
“额娘您别急,太医们会治好您的。”恒媞泪水直流,紧紧攥着太后的手。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气息愈发微弱,她看向一旁的乾隆,眼中满是恳求和不舍:“皇上……哀家……有一事相求……”
乾隆走上前,沉声道:“皇额娘请讲。”
“恒娖已经远嫁准噶尔,我只有恒媞着一个未嫁的女儿,放心不下呀……你别叫她远嫁蒙古吃苦……”太后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恒娖远在准噶尔……那里动乱不安……哀家放心不,求皇上……念在往日情分多多照看她……别让她受委屈……”
乾隆点头:“皇额娘放心,朕定会多多照拂两个妹妹。”
太后闻言,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气息稍缓,又将目光移回恒媞脸上,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媞儿……”
“额娘,你坚持住,女儿不嫁,女儿要陪着额娘!”恒媞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砸在太后手背上。
“别伤心,额娘只是去找弘曕了和你阿玛了……”那个她至死都不敢轻易宣之于口的爱人,终究是藏在了最后一句话里。太后看着女儿,嘴角勉强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她这一生,看似荣华富贵、花团锦簇,可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却一件接一件地失去了。
她的手缓缓从恒媞手中滑落,眼睛永远地闭上。
“额娘!”恒媞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声音悲恸欲绝。
乾隆站在原地,看着太后苍白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么,突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