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齐雨儿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上周的订单已经清完，新的预约寥寥无几，难得的清闲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手机在桌角震动，是利津发来的朋友圈截图，照片里他和个笑眼弯弯的姑娘举着奶茶，配文写着 “官宣”。齐雨儿笑着点了赞，想起上次见利津还是半年前，他还在为前女友哭丧着脸，转眼就有了新归宿。
“晚上有空吗？” 她给利津发信息，“出来聚聚，顺便见见你女朋友。”
“巧了，正想找你呢！” 利津回得飞快。
齐雨儿直起身子，瞥着汪凯，汪凯收到信号走到齐雨儿的桌子旁，倚着桌角，“怎么了”？
“想请蓝玥吃个饭，咱们要不要外面找个地方？”
“行啊，前段时间跟我哥去山下面的一间农家乐，饭菜好吃，有蔬菜采摘，还能在院子里吃饭。”
她心里一动。农家乐、菜园子、现摘的菜 —— 这些词像带着露水的青草，瞬间勾住了她。无比想念泥土的腥气和植物的清香。
“汪凯说请蓝玥吃饭，在农家乐，晚上有空吗？” 她把消息同时发给利津和蓝玥，指尖在屏幕上敲得轻快。
利津几乎是秒回：“有空有空！”
蓝玥的回复慢了些，大概过了十分钟才来：“可以，几点？”
“下班直接在农家乐门口见？” 齐雨儿算着时间，“早点去能逛逛菜园子。”
放下手机，她起身走到窗边，暖烘烘的。这段时间被订单捆得太紧，差点忘了和朋友聊天说笑的滋味。想起蓝玥优雅的样子，利津咋咋呼呼的性子，还有汪凯难得主动提议聚会的样子，这样的组合有点奇妙。
“那家农家乐的炖鸡特别香，” 汪凯说着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两个人打发着时间等下班。
齐雨儿歪着头看他：“请蓝玥吃饭你就特别痛快的答应？”
“人家帮你那么多，总该表示表示。” 汪凯挠了挠头，“再说…… 她上次送的岩茶挺好喝的。”
齐雨儿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惦记的是那盒茶。
下班后齐雨儿赶回家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长山配短裤轻松又随意。汪凯开着车，路过山脚的果园时，她摇下车窗，风里果然飘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农家乐藏在一片树林后面，青瓦白墙，院子里种着向日葵和波斯菊，几棵老槐树下摆着石桌石凳。齐雨儿刚停好车，就看见蓝玥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她穿了件米色的亚麻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少了几分会所里的精致，多了些自然的舒展。
“这儿环境真不错。” 蓝玥走到院子里的小菜园边，看着架上挂满的黄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利津他们呢？” 齐雨儿四处张望。
话音刚落，就听见利津咋咋呼呼的声音：“来了来了！” 他搂着个穿白 t 恤的姑娘跑进来，姑娘有点害羞，对着她们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女朋友，晓晓。”利津的语气里带着点炫耀，胳膊肘总往晓晓那边拐，“别看她不爱说话，做饭超好吃。”晓晓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拘谨地攥着衣角。
“你好你好。” 齐雨儿赶紧迎上去，汪凯也笑着打招呼。
晓晓站在利津身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 t 恤，领口有点松垮，露出细细的锁骨。齐雨儿第一眼就愣了一下 —— 这姑娘实在算不上好看，塌鼻梁，单眼皮，脸上还有几颗明显的雀斑，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
02
老板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炖鸡的香味顺着门缝飘出来，馋得人直咽口水。齐雨儿拉着蓝玥和晓晓去菜园摘菜，利津和汪凯则凑在灶台边跟老板闲聊，男人们的笑声混着柴火噼啪的声响，像支热闹的曲子。
“你看这西红柿，红得发亮。” 齐雨儿摘下个熟透的番茄，用袖子擦了擦就递到晓晓手里，“尝尝。”
晓晓咬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真甜！好多汁！”
蓝玥摘了根黄瓜，指尖沾着点泥土，却笑得比平时更放松。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晓晓下意识地拢了拢 t 恤下摆，齐雨儿正好站在她斜后方，看得清清楚楚 —— 白色 t 恤料子太薄，紧紧贴在身上，把里面那件红色内衣的轮廓显了出来，宽边的款式，杯面上好像还有朵俗气的大牡丹图案，跟她身上的朴素劲儿完全不搭。
齐雨儿差点笑出声，赶紧抿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了抖。她悄悄伸出手，在蓝玥胳膊上捏了捏，眼睛往晓晓背后瞟了瞟，递过去一个 “你快看” 的神秘眼神。
蓝玥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转回头时，眼里带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挺…… 有活力的。”
三个人拿着新鲜的蔬菜递给服务员，坐回到餐桌旁。
齐雨儿捂着嘴，把笑声硬生生憋了回去，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想起利津以前的样子 —— 每次聚会都要吹嘘自己微信里有多少美女，翻着照片说 “这个空姐主动约我”“那个模特给我发晚安”，说话时下巴抬得老高，好像全天下的姑娘都得围着他转。
蓝玥端起茶杯抿了口，遮住嘴角的笑：“感情的事，哪有什么标准。” 她的目光落在利津和晓晓身上，两人正凑在一起看菜园里的黄瓜，利津用手指点了点晓晓的额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晓晓脸红到了耳根。
那画面其实挺动人的。齐雨儿看着看着，心里的笑意慢慢变成了别的滋味。或许利津自己都没发现，他吹嘘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光；可他看着晓晓的时候，连眼角的细纹里都带着笑。
“可能这就是对的人吧。” 齐雨儿小声说，心里忽然觉得，那件土气的红色内衣，好像也没那么可笑了。至少它真实，不像那些精心修饰的照片，隔着层厚厚的滤镜。
利津正好转头看见她们，扬着嗓子喊：“你们俩嘀咕啥呢？快来尝尝晓晓摘的圣女果，超甜！”
齐雨儿和蓝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的笑意。齐雨儿走过去，接过晓晓递来的圣女果，咬了一口，确实甜得恰到好处。她看着晓晓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样的姑娘，或许比那些光鲜亮丽的 “美女”，更能让利津踏实下来。爱情这东西，真的跟长相没关系。
晓晓看着齐雨儿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挺喜欢采摘的？”
“我一直就喜欢这些。” 齐雨儿笑着说，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 有喜欢的人，有舒服的环境，不用惦记订单，不用纠结未来，只用享受眼前的阳光和花香。
夕阳把树林的影子拉得很长，灶台上的炖鸡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齐雨儿看着眼前说说笑笑的人们，忽然觉得很满足。生活或许总有不如意，但这些细碎的美好，就像院子里的花，总能在不经意间，开出一片灿烂。
03
木桌上的炖鸡冒着热气，金黄的油花浮在汤面上，混着旁边凉拌黄瓜的清香，把院子里的晚风都染得馋人。利津举起啤酒杯，泡沫顺着杯壁往下淌：“来，走一个！”
四个杯子 “哐当” 撞在一起，啤酒的麦香混着笑声漫开来。齐雨儿喝了口酒，看着对面的晓晓 —— 她正用小勺子给利津舀鸡汤，动作轻柔得像拈花，“慢点喝，小心烫。” 声音甜得发腻，和刚才在菜园里的腼腆判若两人。
“还是晓晓细心。” 利津笑得合不拢嘴，夹了块鸡腿塞进她碗里，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
齐雨儿和蓝玥对视一眼，想起刚才在院子里，蓝玥还悄悄跟她说：“人不可貌相，咱们不了解，先别急着笑话人家。” 此刻看着晓晓这副模样，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酒。
酒过三巡，晓晓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她先是嗔怪利津 “刚才摘黄瓜的时候差点把我撞倒”，转头却对着汪凯笑：“汪凯哥看起来好稳重啊，不像利津，毛手毛脚的。”
汪凯正埋头啃着排骨，闻言愣了一下，含糊地 “嗯” 了一声。
齐雨儿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她看见晓晓的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蹭了蹭汪凯的裤腿，虽然动作隐蔽，却被对面的她看得一清二楚。更让她不舒服的是，晓晓给汪凯递纸巾时，指尖 “不经意” 地划过他的手背，眼睛还眨了眨，假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只偷腥的猫。
“汪凯哥平时在家肯定很疼雨儿姐吧？” 晓晓托着下巴，眼神却黏在汪凯脸上，“不像利津，就知道欺负我。”
利津在旁边哈哈大笑：“天地良心，我哪敢欺负你。” 浑然不觉自己女朋友的目光早就跑偏了。
蓝玥放下筷子，拿起茶壶给众人添水，壶嘴倾斜时，目光冷冷地扫过晓晓，像在看一出拙劣的戏。她给齐雨儿使了个眼色，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 ——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下看清楚了？
齐雨儿心里憋着股气，却不好发作。她端起酒杯，对着晓晓举了举：“晓晓是吧？敬你一杯，利津这小子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热络，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晓晓显然没听出弦外之音，笑着举杯：“谢谢雨儿姐，我也觉得能遇到利津很幸运呢。” 说这话时，眼睛又瞟了汪凯一眼，仿佛在说给两个人听。
汪凯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放下酒杯说：“我去趟洗手间。” 起身时，脚步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晓晓可能碰到他的范围。
晓晓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恢复自然，转头跟利津撒娇：“你看汪凯哥多严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
“没有没有，他就那样。” 利津连忙安慰，还傻乎乎地帮她夹了块红烧肉。
齐雨儿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刚才还觉得 “爱情无关长相”，现在看来，有些人的 “特色”，不止在脸上。她想起自己以前总觉得朝阳油滑，可比起眼前这副明晃晃的茶艺，朝阳那点心思简直算坦诚。
蓝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低声说：“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语气格外平静，却让齐雨儿心里的火气降了些。
是啊，何必跟不相干的人置气。她夹起块鸡翅，蘸了点汤汁，味道确实好，香得让人忘了刚才的不快。
汪凯回来时，手里多了瓶冰镇啤酒，直接递给利津：“再喝点？” 刻意避开了和晓晓的对视。
酒桌的气氛依旧热闹，利津在说他和晓晓的趣事，晓晓时不时插句嘴，声音甜得发齁。可齐雨儿和蓝玥都没再怎么搭话，只是偶尔碰杯，眼神里的了然藏都藏不住。
齐雨儿盯着晓晓那双还在悄悄往汪凯那边瞟的眼睛，心里的火气像被添了柴的火苗，“噌” 地窜了上来。她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没头没脑地对利津开了腔：“我说利津，你可真行啊，以前总说找对象得找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现在怎么转性了？”
利津正给晓晓剥虾，闻言愣了愣：“啥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齐雨儿夹起一筷子青菜，慢悠悠地嚼着，“就是觉得你这眼光，跟以前比，那可真是…… 接地气多了。” 她特意把 “接地气” 三个字咬得很重，眼睛却瞟着晓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晓晓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捏着虾壳的手指紧了紧。
蓝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时杯底在桌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向利津，语气带着笑意：“利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记得有次聚会，他跟我们说，找女朋友得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最好还得懂点艺术，能跟他聊得来。”
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晓晓身上那件印着俗气图案的内衣轮廓，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看来，利津是想明白了，外在这些都是虚的，实用最重要，是吧？”
“实用” 两个字像小针，轻轻扎在晓晓心上。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在蓝玥那双含笑却锐利的眼睛注视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低下头假装专心吃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