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抗拒意味的反应弄得一怔,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啦?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什么。
况天佑心里一紧,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珍珍却拉住了他的手,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正好,我有话对你说呢。”
说着,便轻轻拉着况天佑,再次走进了她的家门。
她将他拉到客厅的沙发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呀?坐啊。”
她的语气自然又亲昵。
况天佑只好依言乖乖坐下,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珍珍在他身边坐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说:“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条精致的项链。
那是之前“况天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银色的链子,坠着一个别致的小巧表。
况天佑接了过来,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珍珍要转送给自己的礼物,便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起来。
王珍珍将颊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安静地等待着,期待他能自己发现项链的特别之处。
之前在英国,这项坠上的小表不小心被摔坏了,里面的指针开始逆时针转动。
谁知道,况天佑看了一会儿,却只是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表……很漂亮嘛。”
他完全没注意到指针的异常。
珍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带着点娇嗔:“这当然漂亮啊!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呀!你忘了?”
“咳!”
况天佑顿时尴尬得差点被口水呛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干笑几声掩饰过去:“哈哈哈,是的是的,你看我这记性……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王珍珍指了指他手中的项链表:“你看看这个表,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况天佑这才又低头,更加仔细地观察,终于发现了问题,惊讶道:“咦?这指针……怎么会是反方向走的?”
“在英国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珍珍解释道,她扶了扶眼镜框,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执着:“不过,我想……还是不要拿去修了,就让它保持这个样子,好不好?”
况天佑不解:“为什么?”
王珍珍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轻轻揽住况天佑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柔柔的,像是在诉说一个美好的梦境:“因为我有个……很傻很傻的想法。”
“你看,在现实生活里,时间总是一分一秒地往前跑,永远都追不回来,什么都留不住……”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流逝的时光:“但是这个表不一样,它的时间是往后走的。”
“那么也就是说……过去的时间,好像在一点点回来?”
“就像……一减一,等于零?”
她的逻辑带着少女特有的浪漫和荒谬:“我看着它,就好像……好像这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一样。”
“我真的……真的好希望,永远都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不要改变。”
况天佑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她话语里对现状的满足和对永恒的美好奢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和愧疚。
珍珍继续憧憬着:“因为我现在……真的好满足身边的一切。”
“有妈咪,有小玲和悦悦,还有你……如果永远都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她忽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况天佑,带着纯粹的向往:“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了呀?”
况天佑的心猛地一沉。
长生不老……对他而言,这是诅咒,是漫长的痛苦和孤独,而非祝福。
他看着珍珍天真无邪的脸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低沉:“珍珍……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长生不老,你或许……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快乐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沉重。
王珍珍被他这话逗得有点想笑,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天佑自己经历过长生不老似的?
她歪了歪头,觉得他今天说话总是怪怪的。
况天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将项链轻轻放回珍珍的手里,站起身:“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又是这样……每次气氛稍微暧昧或者深入一点,他就要匆匆离开,把自己推开。
王珍珍心里掠过一丝失落,她握住了况天佑的手,不肯放开,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和探究:“天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面对她清澈而关切的眼神,况天佑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想把“况天佑已经死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她。
“珍珍……其实我……”话到了嘴边。
王珍珍眨了眨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可是……看着眼前这双充满信任和爱意的眼睛,想到她知道真相后可能崩溃的样子,况天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迅速调整情绪,换上了几分况天佑生前那种略带痞气的幽默口吻,说道:“我告诉你哦,这个关于长生不老的美好愿望,你只能偷偷跟我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他故意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要不然啊,别人该以为你比隔壁那个整天想着赚钱的马小玲还穷,连化妆品都买不起。”
王珍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玩笑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疑虑和伤感也被冲散了不少:“哈哈哈,知道啦!”
况天佑见她笑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好了,这回我真走了。”
他再次起身。
王珍珍也站起来送他。
就在况天佑打开门,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王珍珍突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嘴唇差点就擦到了他的嘴角。
她红着脸,声音甜甜的:“晚安呀!”
况天佑整个人再次僵住,脸上那被亲到的地方仿佛有电流窜过。
他极其不自然地扯动嘴角笑了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外走:“我……我先下去了……”
“嗯嗯,早点睡啊。”王珍珍站在门口,温柔地目送他离开。
况天佑心神不宁地走到自己家门口,刚想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是隔壁马小玲家的门被猛地撞开的声音!
这动静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刚回过头,一个身影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带着一阵香风,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挂在了他身上。
温香软玉瞬间满怀,那属于女性的柔软触感和扑鼻而来的清新香气,让况天佑的大脑当场宕机,愣在了原地。
只见挂在他身上的马小玲,平日里那副高冷驱魔师的形象荡然无存,此刻吓得花容失色,五官都快飞离原位了,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语无伦次地尖叫:“里面!里面有……有……”
况天佑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能让马小玲这个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天师吓成这样的,会是什么?
难道是……他神色一凛,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是不是有贼?!你别怕,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就要往马小玲家里冲。
“不是啊!!”
马小玲惊恐地拉住了他,把他摇得像风中落叶:“不是贼!比贼可怕一万倍!”
被晃得头晕眼花的况天佑,艰难地稳住身形,追问道:“那……那到底是什么啊?”
马小玲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用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声音喊道:“是蟑螂啊!!!超大一只的蟑螂!!”
“就在我客厅!啊啊啊!”
“蟑……蟑螂?”
况天佑瞬间石化,两只手下意识地举了起来,僵在半空,不敢碰到怀里的马小玲,生怕引起什么误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驱魔龙族马家的传人,能面不改色地收服僵尸厉鬼的马小玲……居然……怕蟑螂???
这个反差实在太大,况天佑在极度错愕之余,看着怀里这个吓得瑟瑟发抖、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马小玲,心底竟然莫名地觉得有点可爱?
而此刻,住在楼下的毛悦悦,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回想起今天面试时阮梦梦那突如其来的、惊人的“变身”,越想越觉得蹊跷,决定上楼去找况天佑问问,这到底是不是他们那两个僵尸搞的鬼。
她乘坐电梯上来,刚走出电梯门,就碰巧看到了况天佑被马小玲“投怀送抱”、两人紧紧相拥(在她看来)站在门口的一幕。
毛悦悦的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带着点复杂意味的笑容。
不愧是小玲,魅力就是大……这么快就和“天佑”这么亲密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又泛起一阵淡淡的悲伤,为那个真正已经逝去的朋友。
但她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
她收敛起情绪,走到况天佑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况复生警惕的声音:“大哥?是你吗?你没带钥匙?”
随着门被打开一条缝,况复生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笑吟吟的毛悦悦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期待变成了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悦……悦悦姐姐?!”他声音都变了调。
毛悦悦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道:“怎么每次见到我,你都是这个表情?我很可怕吗?”
况复生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猛地用力,想把门关上。
毛悦悦似乎早有预料,立刻伸手抵住了门,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保证:“唉!说了让你放心!”
她的目光透过门缝:“我承诺过的,只要你们不害人,我就不会收你们!把门打开,我有事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