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内外,战云密布,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围城已近月余,城内粮弹日蹙,军心浮动,城外华东野战军百万大军如同铁壁合围,总攻的号角似乎随时可能吹响。一封极不寻常的密电,在华东野战军c纵队指挥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c纵队指挥部设在一个隐蔽的、经过加固的村庄地窖内,昏暗的油灯下,烟雾缭绕。司令员李云龙披着件磨得发亮的旧军大衣,帽子歪戴,正焦躁地在地图前来回踱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娘的,杜聿明那老小子在陈官庄挺尸,徐州城里的楚云飞也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仗打得真他娘憋屈,拳头打在棉花上!”
政委赵刚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就着微弱的灯光审阅文件,闻言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老李,稍安勿躁。司令的战略是围点打援,困死敌人。陈官庄已是死棋,徐州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要沉住气。”
就在这时,机要参谋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将一份刚译出的电文递给赵刚,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政委!司令员!紧急密电!来源……来源是徐州城内!呼号……是‘夜鹰’!最高密级!”
“夜鹰?”赵刚和李云龙同时一愣。这是他们与徐州城内一个绝密单线联系的最高级内线约定的呼号,已沉寂多时,此刻突然启用,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
赵刚迅速接过电文,只看了一眼,脸色剧变。电文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但那个署名……
“老朋友,准备接收。楚。”
楚!楚云飞!
李云龙见赵刚神色有异,一把抢过电文,瞪大眼睛看去。当看清那寥寥数字时,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叼着的烟卷“啪嗒”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几秒钟后,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仿佛才喘过气来,脸上瞬间涌起极其复杂的神色——震惊、狂喜、怀疑、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楚……楚云飞?!他娘的!是楚云飞这狗日的!”李云龙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嘶哑,他挥舞着电报纸,像一头被点燃的雄狮,在狭小的地窖里转着圈,“‘老朋友,准备接收’?接收?接收他娘的什么?接收徐州城吗?!老天爷!这……这他娘的是要……是要起义?投诚?把徐州城送给咱们?!!”
赵刚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发报源确认无误,是‘夜鹰’渠道,密码等级最高,真实性应该没问题。但……这太突然了!楚云飞是国民党军核心将领,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手握重兵,他怎么会……这会不会是诈降?是圈套?”
“圈套?他楚云飞能跟老子玩什么圈套?”李云龙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电文,“‘老朋友’!他称我‘老朋友’!这他娘的是套近乎吗?这是亮底牌!他楚云飞是什么人?傲得跟只大公鸡似的!不是被逼到绝路,不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他能拉下这个脸,用这种口气给老子发电报?还‘准备接收’!这分明是告诉我们,他那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等咱们去接手了!”
李云龙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油灯乱晃:“老赵!你想想!现在什么局势?杜聿明在陈官庄完蛋了,徐州是座彻头彻尾的孤城!他楚云飞不傻,他比谁都清楚,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给蒋陪葬?他楚云飞是聪明人,他肯定不干!他这是要给自己,给他手底下那几十万弟兄,找条活路!顺带……送咱们一份天大的厚礼!”
赵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意义就太重大了!兵不血刃解放徐州,能避免多少伤亡?能保全这座古城多少元气?对全国战局的影响,更是不可估量!但是,老李,风险也极大!万一这是敌人狗急跳墙的诡计,诱我们松懈,然后里应外合……”
“风险?干革命哪能没风险?”李云龙打断他,“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楚云飞敢下这个注,老子李云龙就敢接!我相信我的判断!楚云飞这小子,虽然跟咱们不是一条道,但说话算话,吐口唾沫是个钉!他既然发了这电报,八成是有了七八分把握!城里的死硬派、军统特务,他肯定有办法对付!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接住他抛过来的绳子,别让他白忙活!”
他立刻对机要参谋下令:“快!立刻给华野前指发电,粟司令、陈总亲启!用最高密级!内容:截获徐州城内绝密情报,据判断,敌剿总副总司令楚云飞有阵前起义、和平移交徐州之极大可能,已主动与我方接触。我部建议,暂缓对徐州总攻,外松内紧,做好接应准备。请前指示!”
然后,他看向赵刚,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老赵,你马上通过我们所有的内线,想尽一切办法,核实楚云飞对部队的控制情况,特别是他核心部队的动向!要快!要准!”
“明白!我亲自去办!”赵刚重重点头,立刻起身安排。
李云龙又朝外面大喊:“张大彪!张大彪死哪去了?给老子滚进来!”
一团长张大彪应声而入:“司令员,啥指示?”
李云龙把电文拍在他胸口,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得吓人:“大彪,你他娘的不是一直想立大功吗?机会来了!带上你团里最精悍的侦察连,给老子像影子一样摸到徐州东关外老地方潜伏!带上信号弹和密电码!眼睛给老子放亮点!看到城里打三发绿色信号弹,或者有自称是‘楚先生’的人出来接头,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平平安安带回来!记住,这是天字第一号任务,出了岔子,老子剥了你的皮!”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大彪看清电文,眼睛瞬间瞪圆,呼吸都急促起来,敬了个礼,转身就冲了出去。
地窖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李云龙走到地窖口,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色,远处徐州城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点着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楚云飞啊楚云飞……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物!不声不响,给老子整出这么一出大戏!‘准备接收’……好!好啊!这份大礼,老子李云龙,代表华野,代表咱穷苦老百姓,收下了!你可千万……别让老子看走眼啊!”
他转身,对走回来的赵刚叹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和兴奋:“老赵,看见没?老楚这回,要是玩成了,那可真是……石破天惊!这把火点起来,能把南京那个龟儿子蒋的龙椅都烧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