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入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古禁制流转的幽光。三位来自不同宗门的天骄,脸上还带着孤注一掷的狂热,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各自最强的护体灵光,悍然撞向那层看似虚无的屏障。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三团骤然爆开的、浓稠到极致的血雾。它们无声地炸裂、膨胀,如同三朵在寂静中盛开的、妖异到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色烟花。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鼻得让后面蠢蠢欲动的修士们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不少人踉跄后退,眼中只剩下骇然。
就在这死寂般的恐怖中,楚河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烫。那热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血脉深处,仿佛沉寂的火山被唤醒,与前方那吞噬生命的禁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指尖微微陷入掌心,感受着那股奇异的脉动,像是有无形的丝线,正将他与那古老的屏障悄然连接。
“楚小友,”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青木仙宗的大长老不知何时已踱步至他身侧,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此禁制凶险异常,非蛮力所能破。老夫观你方才气息微动,似有所感?想必是身负异禀,与这虚空遗迹有缘。若能助我等破开此局,仙宗必有厚报,天材地宝、无上功法,任你挑选。”他话语温和,但周身隐隐散发的元婴威压,却如无形的枷锁,沉沉地压在楚河肩头,暗示着拒绝的后果。
楚河抬眼,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谦卑,微微躬身:“大长老谬赞,晚辈修为浅薄,岂敢当此重任。只是……方才确有一丝微末感应,或可一试。”他语气恭顺,眼神却低垂着,瞳孔深处,虚空血脉带来的奇异感知力已悄然运转。旁人眼中玄奥莫测、浑然一体的禁制光幕,在他“眼”里,正迅速分解、重构,化作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微光的符文锁链,彼此勾连缠绕,形成一张巨大的、充满杀机的网。他一边佯装费力地观察禁制,一边在心中飞速推演着这些符文的流转规律与核心节点。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捋着长须:“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友只需尽力感应,指出禁制薄弱之处,自有我等出手破之。”他袖袍微动,似乎准备示意门下弟子配合。
然而,就在这看似合作即将开始的微妙时刻,楚河的目光骤然一凝,落在了大长老腰间悬挂的一枚看似普通的青玉配饰上。那玉佩温润无华,但在楚河此刻的感知中,它正散发着与前方禁制核心符文几乎同源的微弱波动!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大长老,”楚河的声音陡然拔高,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您老德高望重,何必如此戏耍我等?!”
大长老眉头一皱,眼中厉色一闪:“小辈,何出狂言?”
“何出狂言?”楚河猛地踏前一步,手指直指大长老腰间,“您腰间这块‘清心养神’的玉佩,根本就是开启这禁制的通行信物!您早就知道强闯必死,也知道如何安全进入,却眼睁睁看着三位道友送死,更假意威逼利诱于我,是想让我等继续替你趟雷,耗尽这禁制之力,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吗?!”
“老东西,你早就知道要用这个对吧?!”话音未落,楚河身形如电,在所有人,包括大长老自己都未能完全反应过来的瞬间,右手如鬼魅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拽下了那枚青玉佩!
“放肆!”大长老勃然变色,元婴期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爆发,抬手便是一道凌厉无匹的青光抓向楚河。
但已经晚了。
玉佩离体的刹那,全场哗然!无数道震惊、愤怒、贪婪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大长老身上。那三位天骄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而这位道貌岸然的仙宗大长老,竟身怀通行钥匙?!这无异于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混乱,在瞬间爆发。有人怒吼着冲向大长老讨要说法,有人则红着眼试图抢夺楚河手中的玉佩,场面彻底失控。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楚河刚才探手夺玉的瞬间,一滴殷红的血珠,因他动作过猛而从指尖悄然甩出,无声无息地溅落在旁边冰冷粗糙的石壁上。那滴血并未滑落,反而如同活物般,迅速渗入石壁的纹理之中。紧接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色细线,以血滴为中心,悄然蔓延开来,勾勒出玄奥繁复的道纹,如同蛛网般在石壁深处无声扩散,速度越来越快。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长老和那枚玉佩吸引,楚河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混乱的中心。他并未冲向入口,反而贴着遗迹外围的阴影疾行。虚空血脉带来的共鸣感越来越清晰,指引着他绕过外围那些因混乱而开始哄抢低级宝物的修士,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布满苔藓的断壁残垣前。
他伸出手,掌心再次贴向冰冷的石壁。这一次,不再是灼烫,而是一种水乳交融般的顺畅感。那蔓延开来的金色道纹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血脉,断壁表面幽光一闪,竟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远比外围精纯古老的气息从中逸散出来。
楚河毫不犹豫,闪身而入。缝隙在他身后迅速弥合,将外界的喧嚣与混乱彻底隔绝。
核心区内,光线幽暗,空气仿佛凝固了万载岁月。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顶,上面雕刻着早已失传的星图与神魔图案。地面铺着冰冷的黑色石板,缝隙间有淡淡的灵雾流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混杂着时空错位的恍惚,瞬间包裹了楚河。
他谨慎地前行,目光扫过空旷寂静的大殿,最终落在大殿尽头,那高高在上的、笼罩在朦胧光晕中的一方石台。石台上,似乎供奉着一物,形制古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就在他凝神细看,试图分辨那物究竟是什么时,一个慵懒、熟悉到灵魂深处、却又带着无尽沧桑与戏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惊雷炸响:
“本帝的帽子,可不好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