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时候,走廊的风没进来。
楚凌天刚把最后一枚逆脉丹封进药匣,袖口还沾着一丝暗红药粉。他抬手将外衣披上,扣子没系,径直朝外走。地下车场的灯管依旧嗡响,但那股死寂已经被打破——外面传来引擎轰鸣,夹杂着金属靴踩地的脆响。
他刚踏出医疗区,就看见三辆印着“环保执法”字样的皮卡横在工厂入口,车顶红蓝灯转着,照得水泥墙一阵阵发紫。七八个穿制服的人正往里走,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捏着一卷文件,身后技术员抱着检测仪,探头刚一伸进厂房,指针立刻疯转,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楚先生,我们是市环保局稽查队。”眼镜男站定,把文件往前递,“根据现场检测,贵厂地下水中铀-238含量超标一百二十七倍,存在严重放射性污染。现依法查封场地,立即停工。”
楚凌天没接文件。他扫了一眼那台盖革计数器,型号老旧,探头外壳有刮痕,明显不是高精度设备。他没说话,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蹲到排污口旁,拧开盖子,直接接了半瓶浑水。
“你这是干什么?”眼镜男皱眉。
“取样。”楚凌天拧紧瓶盖,站起身,“你们的仪器受干扰了。”
“干扰?数据摆在眼前,指针都快爆表了,你说干扰?”
楚凌天没理他,指尖在玉瓶外轻轻一划,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光渗入。他袖中藏着的破妄镜已启动,镜面映出一串滚动数据:铀-238浓度确实异常,但半衰期显示为**3.2天**。
他眼皮一跳。
自然形成的铀-238半衰期是四十五亿年。眼前这个数值,只能是人工合成的短命同位素,极不稳定,几天内就会衰变成其他元素。这种东西不会自然存在,只能是**人为投放**。
“王队长是吧?”他看向眼镜男,“你们用的是Gmc-600便携式盖革计数器?”
对方一愣:“你怎么知道型号?”
“因为它有个毛病。”楚凌天冷笑,“灵敏度高,但容易被灵力场干扰。你们检测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指针跳动的频率,跟地底的脉动一致?”
王志刚脸色微变,没说话。
楚凌天抬手,指向地面裂缝:“这地方早年是地脉支点,地下灵流未断。你们的设备被地底能量牵引,读数早就失真了。真要测,得用屏蔽舱加质谱仪,而不是拿个民用计数器当铁证。”
“我们有上级批示,检测报告已经备案。”王志刚把文件又往前递,“现在请你配合,立刻撤离,封条马上贴。”
楚凌天没动。
他把玉瓶收回袖中,指尖在瓶壁轻敲两下。源珠空间开启,样本安全入库。他退后两步,靠上墙,右手悄然贴地。
掌心触到水泥的瞬间,识海中的鸿蒙源珠轻轻一震。
一股异样反馈传来。
地底深处,有东西在动。
不是单纯的放射性扩散,而是沿着某种规律路径缓慢渗透,像是顺着经络流动的毒血。他闭眼,神识顺着掌心探入地下,源珠自动提纯灵力,增强感知。七处节点一一浮现,其中三处已被污染源侵入,而污染的走向,竟与他早年在古籍中见过的《地脉引灵诀》残图完全吻合。
这不是为了毁他工厂。
是借环保名义,把放射性物质精准投进地脉节点,激活某种封印或阵法。
他猛然睁眼。
十二宫要借苏家的地盘,炼他们的邪阵。
而环保局这波人,要么被收买,要么根本就是执行者之一。
“楚先生!”王志刚已经不耐,“最后警告,再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楚凌天收回手,拍了拍衣角的灰,语气平静:“你们封吧。”
王志刚一愣。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执法队员立刻上前,撕开封条纸,啪啪贴在厂房大门和配电箱上。一人拿着记号笔,在墙上写下“污染禁区,严禁入内”八个大字。
楚凌天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忙活。
等皮卡调头准备离开,他才开口:“王队长,我问你一句——你们今天出发前,有没有收到过气象局的地质异常预警?”
王志刚回头:“什么预警?”
“城郊地磁波动,连续三天超阈值。”楚凌天盯着他,“这种环境下用Gmc-600,读数误差能到三百倍。你们的检测,从一开始就无效。”
王志刚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冷下脸:“我们按程序办事,不讨论技术细节。你有异议,可以走行政复议。”
车门关上,引擎轰鸣,三辆车依次驶离。
楚凌天站在原地,没动。
等车队拐出视线,他转身走进厂房,直奔中央裂缝。蹲下,手掌再次贴地。源珠震动更明显了,地底那股污染流正在加速,像一条蛇,缓缓爬向下一个节点。
他掏出通讯器,输入一段加密灵讯。
几秒后,对面接通,画面里没出现人,只有一行字跳出:**“在。”**
“查一下环保局稽查队王志刚,过去三个月所有出行记录,重点是夜间行程和通讯频次。”楚凌天低声说,“另外,青松岭那处废弃化工厂,守卫有没有换防?”
回复很快弹出:**“王志刚上周三凌晨两点进出过青松岭,车牌为伪造。守卫昨夜撤走三宫主直属队,换上便衣,未登记装备。”**
楚凌天眼神一冷。
果然。
环保局和十二宫三宫主的人马,是同一拨。
他们一边用假检测封他工厂,一边在青松岭地下工坊准备炼药。等淬体丹原料一入炉,他的逆脉丹就会引爆,死士失控,反噬主人。可现在,对方连工厂都不让他碰,说明他们已经察觉风险,准备提前启动地脉阵法,绕过炼药环节,直接用放射性污染激活封印。
他收起通讯器,站起身。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抢在地脉节点被完全污染前,把那套阵法的引线掐断。
可现在工厂被查封,他不能明着进来,更不能动用灵力惊动执法队的眼线。唯一的办法,是让污染源自己暴露。
他弯腰,从裂缝边缘抓了把土,放进另一个玉瓶。又撕下一块墙皮,夹在指间搓了搓,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和车队遇袭时的味道一样。
阴气残留。
他把样本收好,转身走向角落的工具箱。打开底层暗格,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符牌,正面刻着“镇”字,背面是九宫格纹路。这是他早年从墨尘子那儿得来的**地脉镇符**,能短暂压制灵流波动,但使用时会引发局部地磁反常,足以让环保局的计数器当场失灵。
他不需要长期压制。
他只要一次**假阳性爆发**。
让王志刚他们自己回来,重新检测。
到时候,他就能以“协助调查”为由,光明正大进场,顺手取更多样本,甚至埋下追踪阵眼。
他把镇符塞进怀中,正要离开,忽然察觉脚下震动。
不是地震。
是地底的污染流,突然加速了。
源珠在识海中剧烈震颤,像是在预警。
他低头看向裂缝,水泥地表微微发烫,一道极细的灰线从裂缝深处蔓延出来,像血管一样在地面爬行。
污染已经开始反向渗透。
不是缓慢扩散,是**主动侵入**。
他瞳孔一缩。
这根本不是放射性废物。
是某种活化的**灵毒载体**,借地脉为通道,准备反向侵入地表,形成污染源反噬。
他猛地抬手,灵力涌向掌心,准备强行封住裂缝。
可就在灵力外放的瞬间,他硬生生收住。
不能用灵力。
一旦波动外泄,环保局的监测系统会立刻捕捉到异常,到时候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他盯着那道灰线,缓缓握紧拳头。
外面,天色渐暗。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工厂百米外的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下车,抬头看了眼厂房上的封条,又低头看了看手表。
他没靠近,只是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掌上仪器,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波动曲线。
曲线突然剧烈跳动。
他眯起眼,低声自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