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站在便利店门口,瓶底的水刚倒进排水沟,沟缝里那丝灰线缩回去的瞬间,他指尖一颤。不是错觉,地气在动,像有人用针尖戳了下脉络,震感顺着鞋底爬上来。
他没走正街,拐进巷子,贴着墙根往西。破妄镜从袖口滑到掌心,镜面朝上,指腹在边缘符文处一碾,镜中浮出半幅建筑剖面图。第三街角那栋三层小楼,窗缝有微弱信号反射,频率和环保局用的监测仪不同,更密,带着间歇性跳动——是接收端,不是发射器。
目标在他办公室。
他绕到后巷,翻上铁皮棚,踩着排水管往上攀。二楼窗户虚掩,窗帘动都没动,可他闻到了一股味,不是灰尘,是汗,还混着点金属锈气。警察不该有这味,至少不该藏在衣领里。
他落地没出声,手搭上门把前,源珠在识海轻轻一震。
门开了。
林峰正蹲在电脑前,U盘插在接口上,屏幕里滚动着地脉节点坐标图。那图是假的,楚凌天十分钟前才传进去的诱饵,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破绽,除非用破妄镜叠加三重灵力扫描。
“谁让你来的?”
林峰猛地回头,袖口一抖,三根细针甩出来,直奔咽喉。不是警用装备,也不是医院能见的注射器,针尖泛青,和车队司机体内提取的麻痹针材质一样。
楚凌天没躲。
右臂一抬,皮肤下龙鳞纹一闪,针尖撞上小臂,崩成碎屑。他往前一步,掌风压下,林峰侧身要闪,却被一股劲道兜头罩住,像是空气突然变稠,动作慢了半拍。
那一掌没拍实,指尖刚触到对方胸口,识海源珠轰地一震。
罡气自发弹出,金光一闪即逝。
林峰整个人飞出去,撞在书柜上,木架裂开一道缝,几本医书砸下来,盖在他身上。他咳了口血,手撑地想爬,脖子却被一只脚踩住。
楚凌天蹲下,一把扯开他衣领。
锁骨下方,嵌着一枚黑色芯片,指甲盖大小,边缘刻着蛇形纹,一圈圈绕成螺旋。他见过这纹路,周通拍下的十二宫外围成员纹身,左肩位置一模一样。
“你妻子的蛊毒,是你自己下的?”
林峰喉咙里咯咯响,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他抬头,眼神不是怕,是挣扎,像被两股力道扯着,一边想开口,一边被什么压着。
“他们……控制了她……”他声音发颤,“我别无选择!”
楚凌天盯着他,没松脚。
半小时前,他还把这人当线索,以为十二宫是借苏家保姆往人体种蛊,顺带污染地脉。现在看,保姆是幌子,林峰才是真正的接入点。蛊毒不是意外,是测试——测试那种毒素在活人体内的扩散速度,和地脉养毒的转化率是否匹配。
他弯腰,从林峰腰间摸出U盘,拔下来,插进自己电脑。三秒后,文件导出完毕,他删掉原盘数据,重新写入一套新的地脉图谱。这套图里,七处节点全被标红,写着“结构损毁,无法修复”,连坐标都偏移了十五度。
他把U盘塞回林峰口袋,然后伸手,指尖凝聚一缕鸿蒙元气,探向芯片边缘。
源珠自动共鸣,反馈出信号模式:不是实时传输,而是缓存同步,每小时整点自动上传一次。现在距离下次同步还有四十三分钟。
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用灵力在表面刻下一段假指令,然后将玉简贴在芯片背面,轻轻一压。芯片微微发烫,随即恢复常态。
功能没断,但信号被锁死,只能接收,不能主动发射。十二宫那边会收到指令,但收不到反馈。他们会以为林峰还在执行任务,而不会触发远程自毁。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楚凌天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地脉已毁,我放弃研究了。”
林峰瞳孔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楚凌天抬起脚,退后两步,靠墙站着,没拦他。
林峰撑着书架站起来,左肩脱臼了,手臂耷拉着,走路一歪一斜。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停了两秒,没回头,低声说:“她快不行了……再拖三天,蛊就会入心。”
楚凌天没应。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
他站在原地,没动,掌心缓缓收紧。刚才那一道罡气反冲,经脉里还残留着灼感,不是伤,是源珠在预警。林峰体内的芯片,和地底那条黑线,频率有重叠,像是同一个系统在运作。
他走到电脑前,调出真实地脉数据图。七处节点的坐标在屏幕上亮起,连成一个残缺的阵型。他放大苏家老宅的位置,把施工图纸叠加上去,发现宅基地打桩时,有三根承重柱的位置和地脉主干重合。
不是巧合。
有人在建宅时就埋了阵眼,等了二十多年,就为了这一刻。
他关掉屏幕,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城市管网图,铺在桌上。手指沿着地下排水管一路划过去,最后停在城东垃圾中转站。信号器已经上传了数据,但那边没人接收。他留的后门是通向药堂终端的,可药堂这两天被环保局盯着,线路不敢动。
他需要一个中转点。
他撕下一张便签,写下几个数字,塞进信封。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手机,拨通一个三年没打过的号码。
“林虎。”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才传来声音:“老板?”
“城西第七变电站,今晚十二点,有人会去换电表。你去接个人,带回来。”
“人?谁?”
“穿灰色工装,戴蓝色安全帽,手里拎着工具箱。别让他说话,直接带走。”
“……明白。”
电话挂了。
楚凌天把手机放回柜子,顺手摸出一枚铜钱。这是李奶奶早年给他的,说是能挡灾。他没信过,一直留着。
他把铜钱按在信封上,轻轻一压。
铜钱边缘泛起一丝金光,随即暗下去。
这是他和墨尘子定的暗记,真消息才能激活。假的,碰都不碰。
他把信封塞进抽屉,锁好。
转身时,瞥见办公桌角落的水杯。是他半小时前买的那瓶水,倒掉一半,剩下的一半静在杯底。他走过去,拿起杯子,对着灯看。
水很清,可杯壁内侧,有一圈极淡的灰痕,像是水干了之后留下的印子。
他把杯子拿到洗手池,拧开水龙头。
水流冲进杯里,那圈灰痕慢慢化开,变成细小的颗粒,悬浮在水中。他关水,盯着杯子。
颗粒没沉。
它们贴着杯壁,缓缓移动,像是有生命,在寻找什么。
楚凌天把杯子放回桌上,没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