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伤,在林溪的照料下,一天天好转。
他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林溪的生活,围绕着他重新建立起秩序。
清晨,她比护士更早的醒来,先是俯身,静静地听一会儿他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规律的起伏。
只有这样,她悬了一夜的心,才安然落地。
然后,她会去医院专设的厨房,用小火慢炖,为他熬一碗暖胃的米粥。
中午,张妈送来精心调配的营养餐,她一勺一勺,耐心地喂他。
午后,他处理文件时,她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安静得看书,或给他读一段财经新闻。
病房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他偶尔落笔的轻响,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苏青来看过她几次,撞见林溪正拿着棉签,蘸着温水,一点点滋润顾衍干裂的嘴唇,那疼惜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调侃。
“我说顾太太,你现在真是二十四孝好老婆。我看顾三爷,都快被你宠得生活不能自理,退化成三岁小孩了。”
林溪脸颊微红,瞪了她一眼,嘴上说着“就你话多”,心里却漾起一丝满足。
这天下午,顾衍合上一份文件,长长地吁了口气,眉心微蹙。
“溪溪,扶我起来,我想擦个澡。”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清理,伤口愈合的麻痒和身体的黏腻感让他有些不适。
“医生说你伤口还不能碰水。”林溪放下书,走到床边,有些犹豫。
“没事,我小心些。”顾衍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请求,“就用毛巾擦擦。”
他难得露出这种神情,林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拗不过他。
她只好去备了盆温水,拿了干净柔软的毛巾,扶着他进了浴室。
病房的浴室空间很大,壁灯将蒸腾起的水汽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林溪扶着顾衍在专门的沐浴椅上坐好,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
当他赤着上什出现在她面前时,林溪的呼吸滞了一下。他们早已是最亲密的人,可每一次坦诚相见,她仍会为他身上那种糅杂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而心跳加速。
他的身上,有很多疤痕。旧的,新的,深浅不一。而此刻,他的左肩上,又多了一道狰狞的新伤。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的皮肤还泛着暗红,像一枚残酷的烙印。
林溪伸出手,悬在半空,轻轻落在了那道伤疤旁的完好肌肤上,不敢触碰。
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
“现在还疼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微颤。
“不疼了。”顾衍捉住她微凉的手,引着它按在自己温热结实的心口上,“只要能感觉到你在这里,就不疼了。”
林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低下头,避开他过于灼惹的视线,专心地拧干毛巾,开始为他擦拭审替。
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温热的毛巾滑过他肌理分明的熊膛,擦过他线条紧实的要腹……每到一处,都像带起了一簇小火苗,在他皮肤下窜动。
顾衍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粗重。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认真忙碌的小女人,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因为弯着腰,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几夫。几缕碎发从她耳边滑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那股痒意从皮肤渗进骨子,直抵心底最深处。
“溪溪。”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了几分。
“嗯?”林溪应了一声,细致地擦拭着他的后背。
“我有点热。”
“热?”林溪愣了一下,停下动作,抬头看他。只见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是不是伤口发炎,发烧了?”她立刻紧张起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她的手带着一丝冰凉,贴在他的额头上,很舒服。
“没有啊,不烫。”她疑惑地呢喃。
“不是那种热。”顾衍捉住她的手,不让她抽离。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林溪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你……你这个伤员,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羞又恼,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要逃离。
顾衍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他只稍稍用了些力,林溪便重心不稳,跌坐进了他的怀里。
“顾衍!你疯了!你的伤……”
“别动。”他用没受伤的右臂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隐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他的胸膛滚唐,心跳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耳中,也撞在她的心上。
林溪靠在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渐渐地,她不再挣扎,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浴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角织的呼吸声。水汽氤氲了整个空间,也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衍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只是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浓烈的情感。
“好了。”他声音沙哑地说,“老婆。”
林溪的脸又是一热,不敢再看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浴室。
回到病房,她靠在门后,心脏还在“怦怦”地狂跳。
这个男人,真是……太会辽拨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晚上,林溪躺在陪护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下午在浴室里,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拥抱。
她感觉到,顾衍也没有睡。
“顾衍。”她轻声唤他。
“嗯。”他立刻应了一声。
“你睡不着吗?”
“嗯。”
“是不是伤口疼了?”
“不是。”
“那是什么?”
黑暗中,传来他一声低低的轻笑。“在想你。”
林溪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她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发烫的脸。“流氓。”她小声地嘀咕。
“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女儿们的趣事,聊“晴天计划”的进展,聊未来的规划……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聊到淼淼,顾衍的声音低了下去。
“溪溪,这几天,我总在想,如果……如果能早点娶到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溪的心揪了一下。“顾衍,那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他低声说,“可我还是会想。我欠了淼淼一个健康的童年,这是我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林溪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他床边。“我们会治好她的。”
顾衍看着她,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