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晓眼都没抬，问他：
“怎么放？”
程教授忙说，“不用做什么，就不要再管她了，彻底无视，我们也不会再管她，让她老老实实在里面服刑表现，自然刑满释放，行么？”
周黎晓眼睫眨了下，“正常情况，本来就应该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
“...凭什么她出来后，还能继续投身科研事业？”周黎晓抬眼，“国家用人，可以不做政审，不在意服刑案底，忽视前科吗？”
程教授脸色变了变，有些话不需要说那么明白，但周黎晓偏偏说出来。
这代表她不会高抬贵手，放过袁菲。
程教授绷起脸，语气没有之前和善：“周同学，做人留一线，对你没有坏处。”
周黎晓淡淡一笑，不接话。
程教授皱眉，语气加重：“你考进京华大学，选择工程物理系，只要你想有更好的发展，拿出漂亮的毕业论文，不出意外，你也会进科研院。”
“两三年的时间，我跟老袁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
“程教授，你威胁我？”周黎晓冷笑。
程教授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切都让她自己悟。
周黎晓敛起笑，又看向立在窗边，一直没说话的袁继深。
“你也是这个意思，舅舅？”
一声‘舅舅’听起来饱含讥讽。
袁继深目光跳了跳，缓缓回头看向她。
他呼吸了几次，干巴巴开口：
“...孩子，是我的疏忽才导致你受苦，你可以把怨怪都算到我头上，我老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你知道，袁家三个孩子，只有袁菲达到了我的期许.....”
“你这么讲话对亲生的儿女公平吗？”周黎晓打断他。
袁继深话头顿住。
“呵。”周黎晓扯唇，“你对孩子的要求只限于成绩吗？难道健康、善良但平凡的孩子，不配让你以他们为傲？”
袁继深喉结干咽，“不，不是这个意思，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如果我比袁菲优秀，我能抵达她无法企及的高度，你们会摒弃前嫌，再也不会因为她来为难我吗？”周黎晓笑的讽刺。
“能做到吗？你们不是只在意人才，其他都不重要吗？”
袁继深神情复杂而凝重，“你的确很聪慧，但你要知道，科研探索没那么简单，没有好的导师好的领路人，你就是仗着有才华就横冲直撞，也做不出成绩。”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周黎晓目光冷锐，“袁菲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什么人才，说白了不全是私心作祟？”
“两年，在她出狱前，我会把她所有的成绩踩在脚下。国家的科研事业，离了她不会黄，多的是人比她优秀。”
*
京华大学之所以是首都最好的大学，是因为平台高且广。
考进这所大学的学子，就像拿到了登台的入场券，能占据直通青云的快捷通道。
每年京华大学物理系，都能接到一些科研院的研究课题，这些机会需要优秀导师推荐。
周黎晓只是大一新生，上面多的是优秀的师兄师姐，今年肯定轮不到她。
但她不浮躁，努力沉淀自己，等待时机。
与此同时，她跟万子铭的‘姐弟饭店’开业了。
国庆假期之后，街道被秋叶铺满，墙上新刷的红色标语崭新吸睛，和饭店外拉起的红色‘开业大酬宾’横幅相得益彰。
因为开业前五天，所有菜系打五折，还有每桌赠菜的活动。
生意热闹的很，几乎每天座无虚席。
刚好大学里有贫困生想赚兼职，万子铭见过后，就直接招聘了。
周黎晓没课的时候都在饭店里订桌，坐在柜台后负责收银，每天扒拉着算盘，忙到很晚。
“开业第一个月，净赚九百八！”
她敲着笔头，兴奋的跟贺骏山报账：
“这效益，比兴隆饭店也不差！挨着大学人流大，真是不一样！”
贺骏山擦着头发，看她高兴的手舞足蹈，不禁好笑。
“是不是高兴太早？马上要放寒假，学生都要回老家。”
周黎晓笑意微敛，笔头敲着下巴，若有所思。
“是哦，到时候生意肯定会惨淡。”
贺骏山走过来，揉了揉她发顶，“没关系，附近也有居民，年关总会有人订菜的，做生意就这样，不会一直红火。”
周黎晓点点头，“那就衬现在还红火，再多想几个刺激消费的法子来，回头生意惨淡就关两天门，大不了等寒假之后再战呗！”
“嗯。”
贺骏山勾唇，替她合上账本，“睡吧。”
两人挪到被窝里。
一时没有睡意，又运动了一回，最后热乎乎搂在一起，贺骏山粗喘着问。
“过年咱们得回家，想添置些什么？明天列个单子，我抽空去买。”
周黎晓脑子混沌，迷迷糊糊说，“让我想想，回头再说。”
*
隔天，她课间想起置办年货的事儿，抽空就列了个单子。
拿给贺骏山，贺骏山扫了一眼，先是无语。
“我问你自己要添置什么，新衣裳新鞋棉衣羊绒衫，没让你买坚果零嘴鸡鸭鱼肉，这些不该你管。”
周黎晓眨了眨眼，“挣了钱，还是应该表示的吧？爸妈在帮你看孩子呀。”
贺骏山的钱都在她这儿，据她所知是不往家里交的。
虽然两人现在出来住，是迫于无奈，为了夫妻不分居，也是为了方便周黎晓念书。
照理来说，是应该贺小军一起接过来的，但荣妍和贺骏山都有不一样的考虑，所以孩子一直留在贺家，交由爷爷奶奶带。
周黎晓对这一点，每每都感到羞愧，觉得自己跟贺骏山有点像不负责任的父母。
所以为家里添置些东西，显得明理懂事，长辈能因此感到欣慰，她心里也能消除一点愧疚感。
贺骏山默了默，也没跟她抬杠。
“行吧，你觉得应该就应该，但是新媳妇儿，你首先得想想自个儿缺什么。”
他满眼疼爱，刮了下周黎晓秀致的鼻头：
“进门儿第一年，过年走亲访友的，大家都盯着你，可别让人觉得嫁给我这个老男人，是委屈了你。”
周黎晓一想，也是。
于是笑眯眯昂起脸，“放心吧，等我好好打扮自己，让她们都知道，我跟着贺旅长享福了！”
丈夫对自己疼爱有加，如今又总算拥有了赚钱的本事。
周黎晓整个人都自信昂扬。
临到初冬降第一场雪前，她叫上贺骏山一起逛了趟百货大楼，给两人添置了两身新衣服。
贺骏山死活不要，被她瞪了两眼，就偃旗息鼓听之任之了。
买回来的新衣裳不舍得穿。
挂在衣柜里直到放假。
临搬回贺家的前一天，贺骏山回军区开会。
周黎晓趁他不在，简单收拾好两人的行李，下午特意到楼下理发店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