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峨岷在不远处看着,直到现在,才算终于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阵马蹄声,再看黄沙漫天,少说也有一万铁骑已经来到战场,直接朝着七千丹曦州甲士的侧翼撞了过来。
而另一边,慕容叶淑已经破开陆地龙卷,正大光明走了下来。
身着甲胄,手持长戟的木偶,一戟直接劈开老猿的头颅,打完收工。
至于邵咸早已被红衣木偶的长剑往身上刺出了好几个窟窿,要不是纸扎人,早就死透了。
战局早已奠定。
现在就是易申焦头烂额,想着怎么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卒低头最后看了一次苏阙,随即御剑飞离,远去千万里,不知所踪。
苏阙站起身,看了眼已经飞离的卒,在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白水剑。卒那一剑过去,竟是没有丝毫裂痕,愈发锃亮,苏阙咧嘴一笑,“质量真不错。”
大雨渐渐停歇。
剩下的七千甲士,被那伙突然冒出来的萧氏骑卒,继续剁掉一半之后,便撤退了,至于跑到哪儿,鬼知道,反正丹曦州他们是待不下去了。
孟小河受伤最重,哪怕拼了命几次冲杀敌阵,准备擒贼先擒王,但终究没能擒下易申,只杀了一名誓死护主的剑修,最后只得任由易申退走,孟小河很无奈,今天这个头功是拿不到了,最后就是能跟着那个在一旁压阵的白衣木偶女子回去了。
卿青受伤也不轻,随手掰断胸口的箭矢,随手丢掉,手中那柄蓟州制式长刀,收刀入鞘,重新放回苏阙的书箱中。身边的青衣木偶则是双手沾血,在水坑里洗了洗之后,便跟在卿青身后回来了。
至于荣十三,早已是浑身浴血,身躯残破处同样不少,还是黄衣木偶,将荣十三扶着回来的,本来是想背回来的,但是荣十三死活不肯,理由就是孟小河那个大嘴巴,肯定要在旁边阴阳怪气。
至于这片战场要怎么打扫,这种事情,就给易申和耶律家头疼去吧。
————
战场不远处,一身墨色长衫的池白水面无表情地转身。他并未如何作势,只是双腿微屈,随即整个人便如一把出鞘的古剑,悄然悬立于半空之中,恰好拦在了御剑而来的卒面前。
气流,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卒脚下的长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他双手抱臂,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池白水,你还想干嘛?”
池白水的目光掠过卒,望向更远处的天地,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心情不好。”
他顿了顿,终于将视线落在卒身上。
“找你问剑。”
卒沉默了一瞬,并非畏惧,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随即,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行啊。”
没有再多一个字的废话。
就在“啊”字尾音尚未消散的刹那,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意已冲天而起!
池白水身后的普通铁剑自动出鞘三寸,露出的并非雪亮剑锋,而是一片深沉的玄黑。一道凝练如墨的剑气无声无息地斩出,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抽干,连光线都似乎被其吞噬,留下一道扭曲的真空轨迹。
卒身后的黑白双剑则爆发出刺目的光华,如烈日与皎月同时降临。双剑交缠,迸发出成千上万道锐不可当的纤细剑气,发出万千鸟雀齐鸣般的尖啸,铺天盖地涌向那片墨色。
两人的身影在原地模糊消失。
下一刻——
“轰!!!”
玄黑剑气与白金剑潮凶悍对撞!
没有实质的兵刃相交,但滔天的气浪已如海啸般向四周奔涌。两人正下方的地面率先塌陷,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刮去三尺!四周的林木并非被吹倒,而是在第一波扩散的剑意涟漪中,就被整齐地切断、绞碎,化为漫天齑粉。
纵横的剑气将这片空间变成了死亡的禁区,每一寸空气里都流淌着足以撕裂钢铁的锋锐。
————
那名儒衫中年书生,身背竹箱,缓缓行走,没有动用任何步履山河的玄妙术法,就只是一步一个脚印,与普通负笈求学的书生,别无二致。
当然这位梅君同肯定不是。
似乎是感觉到饿了,梅君同放下竹箱,从其中取出一块干粮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只是刚坐下,四周便飞来无数纸人,飞速朝着梅君同的方向过来。
有垂垂老矣,手握拐杖的老人;有大腹便便的汉子,有穿着肚兜的小孩儿,还有窈窕的夫人,当然还有不少蛇鼠走兽。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梅君同只管吃着嘴里的干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这位师叔,命可真硬。”
等了一会儿,又发出感叹:“还有世子殿下,脑子真好。”
最后梅君同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才四十啊,赶不上年轻人喽。”
“别介啊,男人四十一枝花,把你胡子刮一刮,你肯定还是未来之星。”下一刻,一道沙哑声音,从梅君同旁边传出来。
梅君同不动声色,无动于衷,身旁的众多纸人却是同时转身看去。
正是郑子齐。
梅君同咧嘴一笑,随即赶紧站起身,对着郑子齐躬身行礼,轻声道:“见过郑师叔。”
郑子齐咧嘴一笑,伸手抠了抠鼻子,说道:“梅君同,你说说,你老是给咱们师弟做这些脏活累活,你难受不难受?”
“我乐意。”梅君同没有丝毫犹豫,便给出了答案。
言简意赅。
“成,那就不多说了。”郑子齐弹掉手上的鼻屎,随即缓缓靠近梅君同,“之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样的书生,让我收拾你一顿,原因是你没有向他问好。”
“司先生?”梅君同问道。
“聪明。”郑子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是该如此,师叔想怎么责罚,我都受着。”梅君同恭敬一拜,轻声道。
“行,那我就下手重点儿,你千万别喊。”郑子齐扭了扭胳膊,边走边说道。
“不……”会字还没有说出来,郑子齐便直接一拳砸在梅君同的脖颈之上,直接将儒衫中年人的头颅给打飞了出去,整颗头颅飞出去老远,但却毫无血迹。
就连断裂的脖颈处,都没有丝毫的血液流出。
仍旧站立的身躯,莫名其妙的挺直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