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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年的初夏,东瀛四岛的风物已然改易。

往昔弥漫于濑户内海与日本海沿岸的咸腥海风与肃杀武备之气,仿佛被一股源自中原的浩荡王风涤荡,转而浸润着一丝属于新生秩序的、略显生涩却蓬勃的草木清气。

自去岁冬末,吴王朱栋于京都室町御所丰乐殿内,以雷霆万钧之势犁庭扫穴,废黜伪王恒敦,裁撤倭国朝廷,宣告大明对倭国故地实行直辖统治以来,时光流转,已逾半载。

这数月的光景,若以一幅徐徐展开的《大明东瀛镇抚图》长卷视之,则前半卷必然是笔触凌厉、色彩浓烈的“破”。

神策军下辖之天策、天枢、神策各参将府,以平安府(原京都)为核心,依照鹗羽卫那标注得细密如织网的舆图,如同精密的战争器械,向着九州、四国、本州乃至北方虾夷地的每一个角落辐散、碾压。

洪武十六式后膛击发枪那特有的清脆爆鸣,与“乾元一式”手榴弹沉闷而威慑十足的怒吼,成为了瓦解一切旧秩序顽抗的最强音。

那些依托险峻山城、妄图凭借武士个人勇武负隅顽抗的割据大名,那些啸聚山林、劫掠乡里的溃兵浪人,在大明王师绝对的火力优势与高效得近乎冷酷的战术清剿下,如同烈日曝晒下的残雪,迅速消融、溃散。

负隅顽抗的城堡在“洪武二十二式四寸七分神威大炮”的轰鸣中化为断壁残垣,零星的反叛火苗尚未形成燎原之势,便被闻讯而至、行动如风的天枢卫或当地驻防明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于萌芽。

这并非战争,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执行力卓绝的武力展示,是大明钢铁意志对旧时代纷乱割据、武士私斗风气的彻底终结,是新时代车轮碾过旧时代枯骨的必然回响。

而长卷的后半段,笔锋则陡然转向细致入微、意在长远的“立”。

随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逐步收尾,一台庞大而高效的大明行政机器,开始隆隆运转,全面接管这片饱经创伤却又蕴藏着无限可能的土地。

由大明帝国大学精心培养,乃至从国内紧急征召的通晓倭语、熟稔民政的干练吏员、优秀学子,以及部分在平叛过程中表现突出、转任地方的军中低阶军官,共同组成了一支规模浩大的“宣抚团”。

他们紧随王师之后,手持以汉倭双语精心印制、措辞严谨的《大明律·倭地暂行条例》与《皇明宝训》节选,如同涓涓细流,深入每一个新附的城、町、村、社。

他们宣讲王化,登记丁口,清丈田亩,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重建基层秩序。

昔日悬挂着各式各样、象征家族荣耀与纷争的家纹旗帜的城头与关隘,如今无一例外地高高飘扬起了日月同辉、赤焰金龙的大明旗帜;过往由佩戴双刀、神色倨傲的武士把持的关卡要津,也换上了身着统一鸦青色春秋常服、外罩环臂甲、手持上了雪亮刺刀之洪武十六式击发枪、眼神锐利如鹰的神策军士兵驻守。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上而下的、强力而统一的秩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度,在这片刚刚经历剧变的土地上深深扎根,抽枝发芽。

乾元二年,六月初六,原京都,今大明扶桑承宣布政使司治所——平安府。

此时的平安府,气象已然迥异。昔日倭国时的阴郁压抑,册封典礼那日的肃杀紧绷,皆已荡然无存。衙门内陈设虽大体沿用旧有格局,但那些彰显倭国文化特色的屏风绘卷、漆器器物已被谨慎地撤换收藏,取而代之的是更具大明风格,以及悬挂于正壁之上的巨幅《大明混一疆土全图》。图中,大明本土疆域辽阔,山河壮丽,而倭国故地,已赫然以醒目的朱砂色清晰标注,毫无歧义地纳入帝国版图之内,与山东、江浙隔海相望,连为一体。

衙门内,冠盖云集,济济一堂。

大明在倭国故地的主要文武官员几乎尽数到场。文官序列,以即将正式履新的三位布政使为首,皆身着象征四品以上官员的绯色袍服,胸前补子以孔雀纹样标识品级,头戴乌纱帽,一个个气度沉凝,目光中既有对新任职责的审慎,亦有参与开创历史的激动。

武官序列,则以新设立的靖海、扶桑、安东三镇总兵官为核心,人人顶盔贯甲,戎装肃立,虽依制未佩兵刃入殿,然那股久经沙场、沐浴过血火硝烟的凛冽之气,依旧充盈殿宇,与文官的沉静形成微妙而和谐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饱含着敬畏与期待,聚焦于御阶之上,那道身着五爪行龙亲王常服,自有睥睨天下之威仪的身影——大明议政王、天策上将军、军事委员会大都督、吴王朱栋。

朱栋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殿下肃立的文武臣工,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却似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清晰地穿透殿内略显凝重的空气,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定鼎乾坤后的从容与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自去岁冬月,本王于此殿,宣告废黜倭国伪朝,行大明直辖之治,至今已逾半载。赖皇上洪福齐天,三军将士浴血用命,在座文武群臣同心协力,倭地渐次平定,百废待兴,新秩序已见雏形。”

他略微停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然,诸君需知,徒以武功平定疆土,刀兵之利,可破城摧寨,却不足以言长治久安;唯以文教抚绥民心,仁政之道,方能化育万物,可谓根基永固。故,依《大明行政则例》,经议政处诸公合议,陛下圣心独断,钦准施行,即日起,于倭国故地,设立三承宣布政使司,分辖治理,以宣王化,以安黎庶,使此东瀛新土,永为大明不可分割之部分!”

他微微抬手,侍立身旁的内侍首领立刻躬身,双手捧起一卷明黄绸缎、玉轴为杆的圣旨,趋前数步,面向殿众,以清晰而庄重的声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绍承大统,抚驭万邦,德被遐荒。兹尔东瀛之岛新附,土地辽阔,民户繁滋,宜肇建方镇,以资抚绥,而垂永久。特设立靖海、扶桑、安东三承宣布政使司,总辖倭地民政、财政、教化诸事宜……各布政使司之下,分设府、县,依大明制,选派贤能官员,推行汉化,兴办社学,劝课农桑,均平徭役……尔等文武,其各悉心体会,恪恭乃职,毋负朕望!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那“钦此”二字余音犹在殿梁间萦绕,殿内众臣已然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恭谨:“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栋微微颔首,待声浪平息,继续以他那特有的、沉稳而清晰的语调阐述道:“三司之治所、辖境及命名之深意,皆经本王与议政处刘基、吴琳诸位大学士反复推敲、字斟句酌,最终报请圣裁而定,蕴藏朝廷深远寄托。尔等身为方面大员,需悉心体会其中精髓,方不负陛下与朝廷之厚望。”

他首先将目光投向殿侧悬挂的巨幅地图西侧,手指虚点九州岛方位,“其一,靖海承宣布政使司,治所设于海西府(原博多)。”他的手指在空中缓缓移动,仿佛在勾勒九州蜿蜒的海岸线与起伏的山峦,“‘靖海’二字,其意自明,乃绥靖海疆,永绝倭患之谓也。此地乃我大明王师踏足东瀛之首站,命名‘靖海’,意在铭记初衷,警示后人,海疆不靖,则国无宁日,此乃血泪教训,不可或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重,“其下辖海西、镇南(原萨摩)、宁南(原大隅)、顺抚(原筑前)、安丰(原丰后)、漳泉(原肥前)、定波(原伊予)、安海(原土佐)、澄波(原阿波)九府。尔等细观此九府之名,‘镇南’、‘宁南’,威德并施,先以武镇其凶顽,再以文宁其地方;‘顺抚’、‘安丰’,寓怀柔教化,顺者抚之,安其民方能丰其物;至于‘漳泉’、‘定波’、‘安海’、‘澄波’,四府之名皆言海事,此地未来之根本,在于海贸之繁荣,在于水师之强盛,在于联通大明本土与东瀛之海路畅通无阻!靖海布政使司之重任,首在于此!”

新任靖海布政使,乃原浙江行省右布政使,以精于海事、通晓商贸着称,闻言立刻神色肃然,出列躬身,声音洪亮而坚定:“臣,谨记王爷教诲!必当弹精竭虑,用心经营,使靖海司所辖,成为大明东陲永不沉没之巨舰,海波永定之基石,绝不负朝廷重托!”

朱栋目光微露赞许,随即移向地图中部,本州岛核心区域,“其二,扶桑承宣布政使司,治所便设于此地,更名为平安府(原京都)。‘扶桑’二字,非是俗称,乃中华上古典籍《山海经》等对日出之地之雅称,源远流长。用以命名此倭国文明核心地带,意在宣示文化之正统,承古圣之华章,开万世之太平。”他的手指落在平安府上,语气加重,“平安府之名,既承袭其古都‘平安京’之历史脉络,亦赋予‘和平安宁’之新时代宏愿,寓意最深。其下辖平安、柔怀(原奈良)、东昌(原大阪\/摄津)、明州(原兵库\/难波)、仁德(原河内)、山阳(原山城)、临兵(原播磨)、广岛(原安艺)、宁周(原周防)琉球府(琉球岛)十府。此地乃倭国千年文明之旧壤,公卿文化积淀最深,遗老遗少之心最为复杂,故命名多取怀柔教化之意。‘柔怀’、‘仁德’,旨在以儒家仁政,导民向善,化其戾气;‘东昌’、‘明州’,促其工商繁荣,联通故土,重温遣唐使旧梦;‘临兵’之名,既是对其历史上常为兵家必争之地的客观描述,亦饱含大明王师驻此、兵戈永息之深切期许。扶桑布政使司之核心职责,在于‘化’,在于‘文’,需以煌煌儒家礼教,春风化雨,涤荡旧俗,使其民知礼仪、明廉耻、慕华风,从根本上认同华夏!”

扶桑布政使乃一位由翰林院学士外放、学养深厚的老成儒臣,闻言深深一揖,语调沉稳而充满使命感:“王爷圣明!臣必以圣人之道,孔孟之教,倾力教化此地士民,使扶桑之地,文风蔚然,弦歌不辍,永为大明文明之东极,礼乐之蕃屏!”

最后,朱栋的目光投向了关东、东北那片更为广袤、开发程度相对较低的区域,“其三,安东承宣布政使司,治所设于武宁府(原江户)。‘安东’者,安定东方之新边疆也!此地开发程度远不及西国,民风或许更显朴野彪悍,山林密布,疆域辽阔,故命名多取开拓镇守、彰显武功之意。”他的手指划过关东平原,直指东北奥羽之地,“武宁府,巧妙结合‘武力’与‘安宁’,既彰显大明军威在此永镇,亦寄托止戈为武、永致太平之最终宏愿,气势恢宏,正合其地其势。其下辖武宁、武藏(原武藏)、相模(原相模)、骏河(原骏河)、甲斐(原甲斐)、辽远(原仙台)、出羽(原出羽)、上野(原上野)、下野(原下野)九府。‘武藏’、‘相模’、‘骏河’、‘甲斐’四府,皆沿用其古名,然经我朝雅化,赋予华夏文化意象,如‘骏河’可联想‘骏马驰骋’,‘甲斐’意喻‘颇有价值’,顺势纳入华夏命名体系,以示尊重当地风土并加以引导;‘辽远’明其疆域之辽阔,定位之遥远,恰如当年之辽东;‘出羽’风雅且地理特征明显,‘上野’、‘下野’符合汉地命名习惯,体系完整。安东布政使司之要务,在于‘拓’,在于‘实’,需大力鼓励移民垦殖,开发山林矿藏,筑路修桥,设立屯堡,使此辽阔边疆,成为大明新的粮仓、武库与战略纵深!”

安东布政使是一位曾在北疆、云南等地历练过的实干能臣,作风果决,闻言洪声应道,声震殿瓦:“王爷明鉴!臣定效仿古人屯田实边之良策,招徕流民,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必使安东之地,仓廪充实,士马精强,城寨坚固,为大明永镇东极,开拓不毛!”

文职安排已定,架构清晰,朱栋旋即转向武备方面,语气转为肃杀:“行政既立,架构已成,然武备乃国之爪牙,绝不可因平定而稍弛!为镇守三司,弹压不轨,防备外侮,特设靖海镇总兵府、扶桑镇总兵府、安东镇总兵府。原遗留及倭国旧有之守护体系已彻底革除,此后,镇总兵府即为地方最高军事指挥机构,直接对大明军事委员会及所属战区负责,与布政使司相辅相成,然互不统属,此乃军民分治之要义!”

他目光如电,落在肃立武官队列最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常升身上:“靖海、扶桑两镇,地处帝国东陲门户,海陆兼备,情况复杂,战略地位至关重要。特命撤销大明倭国总督、原总督中将常升,兼任此两镇总兵,原总督府官员由兵部安置就任三镇总兵府空缺职位,靖海、扶桑两镇归东部战区信国公汤和总兵官节制。望汝文武相济,军政协同,确保帝国东海门户,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常升一身擦得锃亮的明光铠,外罩猩红织金斗篷,闻言猛地抱拳,甲叶铿锵作响,声如洪钟,带着凛然的杀气与决心:“末将遵令!必竭尽肱股之力,整饬武备,巡弋海疆,拱卫门户,绝不使王爷、陛下有东顾之忧!”

“至于安东镇总兵府,”朱栋目光转向地图北方,语气沉稳,“地处关东、东北,毗邻未知之虾夷地,战略纵深广阔,民情地理更为陌生,划归北部战区,由梁国公蓝玉总兵官统筹管辖。总兵人选,关系重大,军事委员会将另行择优选派宿将担任。在新任总兵到任之前,一应防务,暂由常升兼管协调,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常升再次肃然应诺。

军政大计布置完毕,朱栋最后,也是最郑重地强调根本之策,声音放缓,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一位官员的心上:“行政架构,军事布防,此乃治理之骨架与血肉。然,欲使此地真正脱胎换骨,成为大明不可分割之部分,非行‘换血移魂’之策不可!即日起,由户部、工部牵头,制定详细章程,大规模迁移国内汉民至此三司,尤以靖海、扶桑沿海肥沃之地、交通便利之处为先。授以田宅,贷以耕牛粮种,与当地登记在册、表现顺服之民杂居共处,通婚往来,以夏变夷,此乃‘换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文官序列,尤其在各府县主官脸上停留,“同时,各府、县,必须于一年之内,至少设立一所‘社学’,仿国内新政,凡五岁以上幼童,不论男女,不论汉倭,强制入学,学费全免,并提供餐食。教材由科学司、格物工技司加紧雕版印制,教授汉语汉文、简易数算、蒙学经典乃至《皇明宝训》节选。要让下一代,只知有汉文,不识倭语为何物;只知有大明皇帝陛下,不知昔日所谓‘天皇’、‘将军’为何人!此乃‘移魂’!此乃百年大计,文明根本之争夺!诸位身为父母官,当以此为第一要务,若有懈怠,严惩不贷!”

堂内文武,无论来自何处,身居何职,闻言皆心神震动,齐声应诺:“谨遵王爷令旨!必不敢懈怠!”

三司初立的宏大蓝图,就在这昔日的倭国权力中枢,今日的大明行在正殿之中,被清晰而深刻地勾勒出来。

每一项命名背后蕴含的文化认同与政治期望,每一次区划体现的战略考量与治理思路,每一道任命所承载的责任与信任,都如同一位技艺已臻化境的医师,在为这片刚刚经历剧痛、更换了心脏的土地,小心翼翼地接续上来自中央帝国的强健血脉与不朽灵魂。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朱栋并未急于凯旋回京,而是亲自坐镇平安府,以其一贯的明察秋毫、雷厉风行,事无巨细地督导三司的筹建与初期运作。

他分批召见各地归附的倭人旧贵族、有影响力的寺院主持、掌控地方经济命脉的豪商巨贾,恩威并施。一方面,以授予大明官身虚衔、免除部分赋税、承认其部分原有权益等条件进行拉拢安抚;另一方面,则毫不含糊地以《大明律》的严苛条款和城外神策军大营那森严的军威进行警示震慑,明确划出红线。

对于二司、府、县各级官员的选派考核,他亲自参与,反复权衡,强调“通晓实务、深入了解倭地民情、自身廉能干练”三者缺一不可。

迁移汉民的庞大计划,他责令户部制定了极其详细的章程,从出发地的组织、沿途水陆转运的补给保障,到安置地的划分、房屋田地的分配、头三年的赋税减免政策,务求细致入微,避免引发民怨,确保移民“来得安心,住得下,富起来”。

对于社学的推行,他更是亲自过问格物司与科学学院,要求他们调动一切力量,加紧雕版印刷《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及简易汉倭对照词汇等启蒙读物,务必保证教材供应充足,绝不能因“无书可读”而延误教化大计。

其手腕之缜密周全,思虑之长远深邃,执行力之强悍果决,令随行的世子朱同燨以及在倭所有文武官员深感震撼与敬佩,也使得新附之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秩序,以远超所有人预期的速度,初步建立并运转起来。

时光如流水,悄然步入乾元二年七月。倭国大局已定,三司框架稳固,各项政令开始如同血液般,在这片新生疆土的血管中有条不紊地流淌、渗透。

也正在这诸事底定、人心渐安的时刻,一则来自万里之外大明帝都金陵城的喜讯,由八百里加急驿马,换乘神策水师的快船,穿越波涛万顷的东海,一路畅通无阻,最终送达了坐镇平安府吴王行辕的朱栋案头。

朱栋正在批阅一份关于安东司辽远府矿藏勘探的奏报,当值内侍小心翼翼地将那封火漆密封、标注着“吴王府 急”字样的信函呈上时,他并未立刻停下朱笔。

直至处理完那份奏报,他才沉稳地放下笔,拿起那封家书。然而,当他拆开信笺,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熟悉的笔迹(出自正妃徐妙云)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吴王殿下,握着信纸的手指竟微微一顿,随即,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罕有地绽开了一抹真切而温暖的笑意,眉宇间连日操劳的疲惫仿佛也被这笑意瞬间冲淡。

“好!好!好!”他竟一连道了三个“好”字,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与喜悦。

他抬起头,将信笺递给侍立在一旁、正在整理文书的世子朱同燨,语气是难得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调侃:“燨儿,你自己看看。汝妻蓝氏,已于七月初三辰时,在应天王府,为你顺利诞下嫡子!母子平安,孩儿重七斤八两,啼声洪亮!”

朱同燨闻言,先是猛地一怔,仿佛没能立刻消化这巨大的喜讯。

随即,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他努力维持的沉稳面具。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那薄薄的信纸,目光急切地在其上搜寻,当确认无误后,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如同少年般明亮的光彩,抬头望向朱栋,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颤抖:“父王!这……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儿子……儿子……”他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

朱栋含笑看着他,眼中满是理解与欣慰:“是啊,双喜临门,国祚家运,皆呈祥瑞。倭地初平,奠定帝国东疆万世之基;吾孙降世,延续我吴王一脉昌盛之运。此非吉兆而何?”他沉吟片刻,语气转为决断:“如今此地诸事已步入正轨,有常升及各布政使、总兵官在此镇守抚绥,足以应对。你我父子,也是时候押解此番缴获之倭国王室财富及一应重要俘虏,回京向你皇伯献俘告捷,禀明三司和镇总兵府设立之详情了。也好让你皇伯,还有你皇祖父、皇祖母,早些知晓这天大的好消息,共享天伦。”

乾元二年,八月初,吉日。朱栋父子率领神策军,押解着包括废黭倭王小仓官恒敦、主要党羽如细川满元、山名氏清等人在内的数百名王室、贵族核心俘虏,以及装载了从室町御所、各地负隅顽抗大名府库中收缴的、累积了数百年的金银、珠宝、名器、刀剑、书画古籍的庞大车队与船队,自平安府启程,浩浩荡荡,踏上了返回大明的凯旋归途。

归程虽阵容浩大,辎重繁多,却无来时那般隐含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朱栋有意借此行,向沿途新附之民及大明国内士民,宣示大明之威德与平定东瀛之赫赫功绩。

队伍所经之处,日月龙旗、神策军旗、神策军主帅旗、亲王旗迎风招展,将士衣甲鲜明,队列严整,军容鼎盛。

那些被囚于特制的、带有木栅的笼车之中的昔日贵族公卿,其面色灰败、衣衫褴褛、狼狈凄惨之状,与沿途已然开始推行汉化、逐渐恢复生机、甚至偶见大明移民新垦田地的城镇乡村景象,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深刻的对比。

这无声的画面,远比任何檄文告示都更具说服力,它清晰地宣告着叛逆者的可耻下场与顺从王化者的安稳生机。

吴王朱栋平定东瀛、设立三司三镇的消息,早已通过《大明日报》及通政司系统的邸报传遍海内,沿途所经大明州县,百姓士绅,无不扶老携幼,箪食壶浆,涌上街头,翘首以盼,欲一睹这位立下不世之功、拓土千里的大明亲王之风采。每一次驻足,每一次地方官员的迎送,都成为了宣扬国威、凝聚民心的盛大仪式。

历经近两月的长途跋涉与水陆转换,至乾元二年九月下旬,这支承载着无上荣耀与胜利果实的凯旋之师,终于抵达了大明帝国的中枢——京师应天府。

这一日,应天城外,自江东门至皇城承天门外,早已是万人空巷。

朱雀大街及御道两侧,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旌旗蔽日,仪仗森然。满朝文武,按品级冠服,在礼官引导下,于承天门外广场列队恭候。

乾元皇帝朱标,身着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御驾亲临承天门城楼,以其九五之尊,行最为隆重的“郑庙献俘”与“郊劳”之礼,迎接凯旋的皇弟、国之柱石。

当朱栋与朱同燨身着朝会礼服,骑马在神策军仪卫的簇拥下,行至承天门前,下马,沿御道步行走近,直至城楼下,依制行三跪九叩大礼时,整个广场肃穆无声,唯有风声旗响。

朱标立于城楼之上,目光穿越垂旒,紧紧锁定在下方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上,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欣慰、赞赏,以及一丝深藏于帝王心术深处的、复杂的考量。

他并未等待礼官唱完全部仪式,便已快步走下城楼,亲自来到朱栋面前,不顾礼制,伸出双手,紧紧扶住正要再次行礼的朱栋的双臂。

“二弟!”朱标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隐隐有一丝哽咽,“辛苦了!辛苦了!平倭定海,拓土万里,扬我国威于东瀛,奠定三司,此乃不世之功!朕心实慰!父皇与母后,亦日日挂念!朕与朱家,与大明,皆以你为傲!”他握着朱栋手臂的力道,显示出内心的激荡。

朱栋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躬身,语气恭谨而沉稳:“臣弟幸不辱命,皆赖陛下天威浩荡,运筹帷幄,前线将士浴血用命,后方文武同心协力。臣弟不过恪尽职守,尽人臣之本分耳,不敢居功。”

随后,盛大的献俘仪式在承天门外广场正式举行。

当逆首小仓官恒敦、细川满元、山名氏清等一干人犯,被如狼似虎的神策军士押解至御前,强按着匍匐于地,聆听礼部官员高声宣读其悖逆不道、背信弃义之滔天罪行时,围观的京城百姓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与唾骂之声,声浪几乎要掀翻承天门的城楼。

紧接着,缴获的巨额财富被一一抬出,在广场上分类陈列展示,那琳琅满目、璀璨生辉的奇珍异宝,那堆积如山、在秋日阳光下反射着诱人光芒的金锭银块,再次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惊叹与自豪的呐喊。

这一切盛况与细节,都被《大明日报》派出的“画本”与“记事”快速记录、雕版印刷,随着驿马迅速传遍天下十三布政使司,极大地提振了国人士气,彰显了乾元盛世、皇明武功之赫赫,吴王朱栋之威名,至此如日中天。

仪式结束后,朱标又在武英殿设下极为丰盛的庆功御宴,为朱栋父子及有功将领接风洗尘。

席间,觥筹交错,君臣尽欢。朱标更是多次亲自向朱栋敬酒,细致询问倭地风土人情、平定过程中的关键战役、三司三镇设立的具体考量以及未来治理的难点,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皇弟的倚重、信任与毫不掩饰的褒奖。

然而,对于朱栋而言,皇宫的极致荣耀、盛大的典礼与君王的赞誉,固然是臣子所能获得的顶峰,却远不及家中那一盏为游子而留的温暖灯火,不及亲人期盼的目光。

宫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甫一结束,朱栋便与朱同燨一同向朱标告退。朱标显然理解他们归家心切,并未多留,温言勉励几句,便允了他们离去。

马车驶离宫城,穿过皇城的街道,终于回到了那座御笔亲题“敕建吴王府”的巍峨府邸。王府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正妃徐妙云、侧妃常靖澜,率领阖府属官、仆役,盛装列队,翘首以盼。

当看到朱栋与朱同燨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时,徐妙云端庄秀雅的脸上,瞬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激动与释然,眼中盈盈,泛起了水光;而性格向来活泼外露的常靖澜,更是几乎要不顾礼仪地扑上前来,却终究强自忍住,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眼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与思念,将她内心的波澜暴露无遗。

“王爷……燨儿……”徐妙云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万千话语,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的呼唤。

朱栋停下脚步,目光温和地落在结发妻子身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略显冰凉的手背,声音是外人从未得见的柔和:“这段时日,辛苦王妃持家,打理内外。我回来了,一切都好。”他又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常靖澜,以及听到动静从府内涌出的其他子女们,脸上露出了真正属于丈夫与父亲、卸下所有威严面具的、放松而温暖的笑容。“都站在门外作甚,进去说话。”

简单的叙话,互道平安之后,众人的焦点,自然迅速地、迫不及待地转向了府中今日真正的主角——刚刚诞育子嗣不久、尚在调养中的世子妃蓝霜晴,以及那位牵动着所有人心的新生婴孩。

特意收拾布置得温暖舒适的东跨院寝殿内,炭火驱散了秋日的微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蓝霜晴产后气色恢复得不错,在贴身嬷嬷和侍女的搀扶下,抱着包裹在明黄色龙凤呈祥锦缎襁褓中的婴儿,出来拜见公婆与凯旋归来的丈夫。

那婴孩显然被喂养得极好,小脸白皙红润,胎发乌黑,此刻正醒着,一双乌溜溜、清澈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毫不怕生地转动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些陌生又亲切的面孔,小嘴微微嚅动,发出细微的咿呀之声,神态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懵懂的灵慧之气。

朱同燨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妻子手中接过那个柔软而温暖的、承载着他血脉延续的小小生命。那沉甸甸的触感,那幼小身躯传来的温热,让他心中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狂喜、责任与奇妙感的暖流所充盈。他抱着孩子,如同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走到朱栋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带着轻微的沙哑:“父王,您看……这就是,您的孙儿……”

朱栋低头,目光落在孙儿那稚嫩却眉目清朗的小脸上,仔细端详。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爱、审慎的观察,以及一丝对于血脉传承、家族未来的深沉期许。

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婴儿娇嫩如花瓣的脸颊。

那婴孩似乎感受到了这温和的触碰,竟咧开没牙的粉色牙床,仿佛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手脚也在襁褓中轻轻动弹了一下。

这一刻,那位在朝堂上纵横捭阖、在沙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明议政王、天策上将军,心中最坚硬、最深处的那块角落,被这纯真无邪的笑容彻底软化,一种混合着欣慰、喜悦与浓浓亲情的暖意,在他胸中缓缓荡漾开来。

“好,好孩子。”朱栋颔首,脸上的笑意加深,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许,“此子降生于大明拓土东瀛、奠定万世基业之际,恰逢其会,自带祥瑞之气。观其面相,眉宇开阔,眼神清亮,根基深厚,将来必是我朱家之栋梁,国家之干城,堪当大任。”

就在这阖府欢庆,沉浸在添丁进口、共享天伦的温馨氛围之中,王府大门方向,忽然再次传来了内侍那特有的、悠长而尖细的通传声,这一次,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太上皇、太上皇后陛下驾到——!”

满府之人,包括朱栋在内,皆是一怔,随即慌忙整理本就整齐的衣冠。

徐妙云急忙示意侍女扶蓝霜晴稍事回避,朱同燨也立刻将孩子交还给嬷嬷。谁都未曾料到,早已颐养天年的太上皇朱元璋,与同样年事已高的太上皇后马秀英,竟会在这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毫无预兆地、亲自摆驾驾临吴王府!

朱栋反应极快,立刻率领全家,匆匆迎至王府中轴线上的、用于家宴团聚的龙飞殿前。

只见朱元璋并未身着龙袍冠冕,仅是一身绛紫色常服便袍,精神却显得格外健旺,在马秀英(同样衣着简素)的陪同下,笑呵呵地迈步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寥寥数名贴身老内侍和护卫,排场极小,显得十分随意家常,与民间富家老翁探视儿孙无异。

“儿臣(孙臣、臣妾、臣等)恭迎父皇、母后圣驾!不知父皇、母后亲临,未能远迎,望乞恕罪!”朱栋率先躬身行礼,身后家眷属官齐刷刷跪倒一片。

“起来起来!都起来!咱不是说了吗,自家人,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作甚!咱就是听说咱的小曾孙今天能见人了,心里头痒痒,跟你娘过来瞧瞧!”

朱元璋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如钟,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显得心情极佳。他那双阅尽沧桑、锐利不减当年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精准地落在了嬷嬷怀中那个醒目的明黄色襁褓上,眼中瞬间迸发出如同孩童见到心爱玩具般的光芒,“哦?那就是咱的小曾孙?快!快抱过来让咱好好看看!咱这把老骨头,就盼着这天呢!”

朱同燨连忙从嬷嬷手中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恭敬地奉上。

朱元璋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曾执掌乾坤、批阅过无数军国奏章的大手,动作竟出乎意料地熟练而轻柔。他稳稳地接过孩子,低头,凑近了仔细端详着婴孩的面容,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他用一根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逗弄了一下孩子攥紧的小拳头,脸上露出了近乎纯粹的、属于曾祖父的、毫无掩饰的慈祥与喜悦笑容,那笑容使得他脸上深刻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嗯!好!好小子!这眉眼,这额头,像极了栋儿刚出生那会儿!嘿,这鼻梁,这脸盘,又有点像同燨小时候!好!集你爷爷和你爹的优点!哈哈,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

朱元璋开怀大笑,声震屋瓦,显然对这孩子满意至极。他转头对身旁亦是满面春风、探头细细观看的马秀英道:“妹子啊,你快来看看,咱这曾孙,是不是一脸福相?瞧着就机灵,比栋儿小时候还精神!”

马秀英笑着点头,伸手轻轻调整了一下襁褓的褶皱,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语气带着回忆:“是啊,重八,你看他多乖,不哭不闹的。这眉眼是像栋儿,不过这安静的性子,倒有几分标儿当年的模样。是个有福气、惹人疼的孩子。”她说着,又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满是怜爱。

朱元璋抱着孩子,在殿内缓缓踱了几步,似乎越看越是喜欢,爱不释手。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垂手侍立一旁的朱栋,语气变得郑重了些:“栋儿,此子乃你之嫡长孙,亦是我朱家第四代中之翘楚。更生于你平定东瀛,凯旋归来之际,恰逢国运昌隆,家运亨通,意义非凡,非同一般。他的名字,咱来取,你以为如何?”

朱栋立刻深深躬身,语气诚挚:“父皇亲自赐名,乃是此子天大的造化与福分,儿臣及阖府上下,感激不尽!”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孩子,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投向了更遥远的时空,按咱赐你的二十五字,咱这小曾孙是心字辈,第三个字轮到他这取土,沉吟片刻,缓缓道:“《说文》有云:‘垲,高燥之地也。’ 土之高燥者,不陷于泥淖,不溺于卑湿,可承万钧之栋梁,可立不朽之基业。此子降生于我大明国势如日方升、你王祖父执掌枢机、开拓东瀛、奠定帝国万世基业之时,恰如一块干燥坚实、隆起的高地,正可承载我朱家未来之擎天栋梁,延续大明之赫赫辉煌,开拓更加辽远的疆土。朕望其心性如垲土般坚实明朗,高瞻远瞩,能承继尔父之雄才大略,守成开拓,永固我大明锦绣河山!就叫‘朱心垲(kǎi)’吧!”

“朱心垲(kǎi)……”朱栋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品味着其中蕴含的如山期许与沉甸甸的重量,随即撩起衣袍下摆,郑重行了大礼,“儿臣代心垲(kǎi),叩谢父皇赐名隆恩!此名寓意深远,儿臣必教导心垲(kǎi),不负皇祖父厚望!”

朱元璋心情愈发舒畅,将孩子递还给旁边侍立的朱同燨,随即环视殿内众人,朗声宣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朕口谕:钦定吴王世子朱同燨之嫡长子朱心垲(kǎi),为下一代吴王世子!循制承袭吴王爵位,永镇大明!”

这道口谕,无疑是为吴王一脉的传承定下了无可动摇的名分,也以最隆重的方式,彰显了太上皇朱元璋对朱栋此番不世功绩的最高认可与嘉奖,以及对这一支血脉未来发展的格外看重与扶持。殿内众人,无论主仆,再次齐刷刷躬身,声音激动:“臣等(奴婢)领旨!谢太上皇隆恩!”

接下来的时光,吴王府龙飞殿内,充满了寻常百姓家也难以企及的、极致温馨的天伦之乐。

朱元璋和马秀英彻底放下了太上皇与太上皇后的至高身份,就如同世间最寻常的祖父母一般,围着曾孙心垲,怎么看也看不够,不时逗弄一下,发出畅快的笑声。

朱元璋甚至兴致勃勃地问起朱栋在倭国征战的一些细节,听到朱同燨描述父亲在丰乐殿内面对伏兵时的镇定自若以及亲卫游击府使用手榴弹破敌的惊险场面时,不禁抚掌赞叹:“好!临危不乱,方显英雄本色!咱的种,就是不一样!”

马秀英则拉着徐妙云和常靖澜的手,细细询问蓝霜晴产后调养的情况,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寓意吉祥的长命锁、金手镯等礼物亲自给小心垲戴上,婆媳、祖孙之间,笑语盈盈,温情脉脉,其乐融融。

殿内烛火通明,温暖如春,映照着每一张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脸。窗外,是已然深沉、属于金陵帝都的宁静秋夜,月华如水,星子璀璨,仿佛也在这座极尽荣宠与功勋的王府上空温柔凝视,见证着这沙场名将、帝国亲王难得享有的舐犊情深与天伦和乐。

朱栋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清茶,看着父母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含饴弄孙的满足笑容,看着儿子朱同燨初为人父那混合着激动与小心翼翼的姿态,看着妻妾们脸上洋溢的安宁与幸福,看着襁褓中孙儿那懵懂却承载了帝国与家族无限期望的恬静睡颜,心中亦是一片难得的宁和与慰藉。

倭国京都的血火硝烟,朝堂之上的纵横捭阖,万里海疆的波涛汹涌,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寻常却又无比珍贵的家庭温暖所包裹、所融化、所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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