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奇·张走下了舷梯。
他的步伐不快,带着一种从容和自信。
每一步,都踩在红色的地毯上。
每一步,都伴随着相机的快门声。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向着前来迎接的人群,挥手致意。
就像一个明星,走在属于自己的红毯上。
张志和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阿尔奇的手。
“阿尔奇先生!欢迎!欢迎您回家!”
张志和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有些颤抖。
“回家?”
阿尔奇微笑着,重复了这个词。
他的普通话,标准而清晰,带着一丝文雅的口音。
“是的,张董,我回家了。”
“二十年了,京城的空气,还是那么熟悉。”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方。
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的情绪。
几位部委的领导,也纷纷上前。
他们与阿尔奇一一握手,说着客套而热情的欢迎词。
“阿尔奇先生,您的到来,是我国生物科技界的盛事啊!”
“我们代表国家,欢迎您的投资,也期待您能为国内的科研事业,带来新的活力!”
阿尔奇表现得谦逊而得体。
“各位领导过誉了。”
“我只是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这次回来,是希望能为祖国的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的言谈举止,无可挑剔。
现场的气氛,一片祥和。
媒体的记者们,不停地按动快门,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没有人觉得,这一切,有任何不妥。
……
黑色商务车内。
李锐看着屏幕上,那张伪善的笑脸。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配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中的烦躁,稍微平复了一些。
“夜枭。”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目标已出现。”
“是否,执行抓捕?”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只要秦风一声令下。
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
他有信心,在三十秒内,控制住现场。
在那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制服在地。
他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双手沾满罪恶的恶魔,在这里,接受着英雄般的欢迎。
这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也是一种,对他所守护的正义的,无情践踏。
秦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依然平静如水。
他看着屏幕上,阿尔奇和那些官员们,相谈甚欢的场面。
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过了几秒钟。
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急。”
他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不急?”
李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难道,真的要让他去参加晚宴,去发表演讲?”
“每多拖一分钟,我心里就多一分煎熬。”
“我无法想象,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天,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不是吗?”
秦风转过头,看向李锐。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李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立刻撕下他的面具,让他原形毕露。”
“你想用法律和正义,来审判他。”
秦风停顿了一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
“死亡,或者监禁,并不可怕。”
“那甚至是一种,解脱。”
李锐愣住了。
他不太明白秦风的意思。
秦风继续说道。
“一个自封为‘皇帝’的人,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他的尊严。”
“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那个光鲜亮丽的,完美的形象。”
“是所有人,对他的敬畏和崇拜。”
“这才是他力量的源泉。”
“这才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如果我们现在动手。”
“我们能得到的,只是一个罪犯阿尔奇。”
“他会被关押,审判,然后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
“人们会震惊,会愤怒,然后很快就会忘记他。”
“而他自己,会在监狱里,平静地度过余生。”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虽败犹荣。”
“因为,他毕竟和我们,周旋了这么久。”
秦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要的,不是审判他的罪行。”
“我要的,是摧毁他的灵魂。”
“我要让他,以‘皇帝’的身份,站到最高处。”
“我要让他,享受到最极致的荣耀和赞美。”
“然后,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把他从那个神坛上,亲手拽下来。”
“我要让他,最珍视,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我要让他,从一个受人敬仰的圣人,变成一个被万人唾弃的,小丑。”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变成一个笑话。”
“我要让他的名字,成为耻辱的代名词。”
“让他永远地,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秦风的声音很轻。
李锐的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看着秦风。
他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冷静。
那是一种,超越了普通正邪观念的,复仇的意志。
他终于明白了。
秦风要做的,不是一次简单的抓捕行动。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开处刑。
一场,针对“皇帝”这个存在的,最彻底的,毁灭。
“我明白了。”
李锐缓缓地,松开了握着枪的手。
他的眼神,也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要做的,不是一个冲动的执行者。
而是一个,耐心的,观众。
一个,等待着大幕拉开的,观众。
……
机场外。
一支由十几辆黑色轿车和安保车辆组成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
阿尔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VIp通道。
他微笑着,和张志和,以及几位领导告别。
“各位,感谢今天的盛情。”
“我很期待,接下来的会谈。”
“也期待,能为这个美丽的国家,做出一些贡献。”
“阿尔奇先生,您太客气了!”
张志-和满脸堆笑。
“我们为您安排了国宾馆,今晚,我们为您准备了接风晚宴,请您务必赏光。”
“我的荣幸。”
阿尔奇点了点头,然后,坐进了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轿车。
车门关闭。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车内的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阿尔奇靠在椅背上。
他脸上的笑容,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鸷的表情。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丝巾。
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仿佛刚才和那些人握手,是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沉默的,穿着黑色西装的欧洲人。
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车子,平稳地启动。
汇入了前往市区的车流。
阿尔奇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那些高楼大厦,那些熟悉的街道。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
“二十年了。”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里,变了很多。”
“但也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他拿出一部特制的卫星电话。
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到了。”
他对着电话,冷冷地说道。
“一切顺利。”
“按计划行事。”
“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明白,陛下。”
阿尔奇挂断了电话。
他将电话,随手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光明与黑暗之间,自由切换。
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从容布局。
他喜欢看着那些愚蠢的猎物,一步一步,走进自己设下的陷阱。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
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要先去见一个人。
一个,能帮他拿到“普罗米修斯”原始数据的,关键人物。
……
商务车内。
凤凰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标车队已经离开机场。”
“行驶方向,市区。”
“我们的追踪车辆,已经跟上去了。”
“阿刀的小队,也在外围进行策应。”
屏幕上,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地图上,缓慢地移动着。
那就是阿尔奇乘坐的劳斯莱斯。
秦风看着那个光点。
他的手指,在通讯器的按钮上,轻轻按了一下。
“阿刀。”
“收到。”
“‘净化’行动,第二阶段。”
秦风的声音,通过加密的频道,传到了每一个行动队员的耳朵里。
“代号:‘关门打狗’。”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