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源的广场被新翻的泥土气息裹着,早麦抽穗的清香飘在风里,比去年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糖糖站在曾经的祭坛前——如今这里被改成了临时的高台,脚下踩着的青石砖,还是去年她用血液净化过的那块,缝隙里还嵌着半片嫩绿的草叶。
高台下方挤满了人,不止是绿源的幸存者。东边沙漠聚居地的人裹着新织的粗布头巾,头巾上绣着淡金色的月牙印记;西边旧时代城市遗迹里的人,穿着用回收布料缝的外套,袖口还别着晒干的苔藓——那是他们从污染区带回来的“幸运符”;甚至连北边冰原上的游牧者,都牵着驯化的变异鹿,鹿背上驮着装满冰泉的皮囊,专程赶来看这场“新纪元的仪式”。
老周拄着新做的木杖,杖头刻着月牙纹,慢慢走上高台。他的声音透过临时搭建的扩音装置,传遍整个广场,带着岁月磨出来的沙哑,却格外有力量:“去年今天,我们还在躲变异兽,还在为半块发霉的饼干抢破头。可现在——”他举起手,展示着手腕上健康的黄褐色皮肤,“我们有地种,有饭吃,不用再怕污染病。这是谁带来的?是糖糖!”
广场上立刻爆发出欢呼,人们挥舞着手里的麦穗或布料,额头上的月牙印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一片闪烁的星海。糖建国站在糖糖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是骄傲,也有藏不住的担忧——他知道女儿从来不想当什么“统治者”,她只是想让大家好好活下去。
林晚握住糖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别怕,我们都在。这不是权力,是大家对你的信任。”
糖糖看着下方的人群,看着那些曾经绝望、如今眼里有光的脸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想起第一次在废土上遇到阿远时,他手里攥着半块压缩饼干,眼里满是警惕;想起李嫂抱着孩子,在断墙后躲变异鬣狗的样子;想起老周断着腿,还在给大家分最后一点水的场景。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却很快坚定起来,“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女王。但如果大家相信我,我愿意和大家一起,把地球变回以前的样子——不是让一个人统治,而是让所有人都有地种、有饭吃、有家回。”
人群的欢呼更响了,几个年轻小伙抬着一个用金属和藤蔓编织的王冠,慢慢走上高台。王冠上没有宝石,只缀着几颗晒干的种子——有小麦的、有青菜的、还有一朵小雏菊的种子,都是这半年来新种下的作物。
老周接过王冠,轻轻戴在糖糖的头上。藤蔓编的冠圈贴着额头,带着植物的凉意,缀着的种子轻轻晃动,像一串小小的铃铛:“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首领,是地球的守护者——我们都叫你‘月牙女王’,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额头上有这枚希望的印记。”
糖糖摸了摸头上的王冠,指尖碰到一颗小麦种子,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她种小麦的场景——那时她还在逃生舱里,父亲隔着玻璃,用手势教她怎么分辨种子的好坏。眼眶一热,她对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仪式结束后,糖糖在临时搭建的议事厅里,和父母、阿远、老周,还有各个聚居地的代表开会。桌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是用回收的旧时代图纸改画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各个聚居地的位置,还有已经净化的土地范围。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一个‘圣地’。”林晚指着地图最南端的南极,“根据旧时代的资料,南极是核战争中污染最少的地方,而且那里的冰盖下,藏着旧时代的种子库。如果我们在那里建一个‘治愈花园’,既能保护种子库,又能让各地的人来这里接受基因修复——毕竟还有些人,身上的污染残留没完全清除。”
“我同意。”阿远点头,他刚从西边遗迹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块从种子库废墟里找到的金属牌,“那里的种子库虽然受损,但大部分种子还能发芽。如果建成治愈花园,说不定能培育出更能抵抗污染的作物。”
糖糖看着地图上的南极,指尖在那片白色区域划过:“就这么定。我的第一道政令——把南极的治愈花园列为地球圣地,任何人都不能破坏那里的植物和种子库。同时,组建一支‘守护队’,负责护送需要修复的人去南极,也负责保护花园的安全。”
政令很快传了出去,各地的人都很支持。大家自发组织起来,有人提供物资,有人报名当守护队队员,还有人主动提出去南极帮忙建设花园。半个月后,第一支队伍带着种子和工具,坐着修复好的旧时代破冰船,朝着南极出发。
又过了一个月,糖糖和父母、阿远一起,踏上了前往南极的旅程。破冰船穿过结冰的海面,船舷两侧的冰山上,竟然长出了细小的绿色植物——那是星尘治愈因子带来的奇迹,连万年冰封的地方,都开始有了生机。
“快看!是花园!”阿远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
糖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远处的冰原上,已经建起了一片巨大的温室。温室的玻璃是用回收的旧时代建筑材料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里面的植物上,一片生机勃勃。温室周围,人们正在搭建木屋,几个孩子围着一朵刚开的黄色小花,笑得格外开心。
“我们到了。”糖建国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满是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南极长出这么多植物。”
糖糖走进温室,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从旧时代种子库培育出来的小麦、水稻,有从废土上移植过来的苔藓、蕨类,还有一些从来没见过的植物,叶片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被星尘因子改造过的。
一个负责培育的老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盆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糖糖首领,您看这个!这是从冰盖下挖出来的种子,种下后竟然开出了这种花,闻着能让人精神变好,连身上的旧伤都不疼了!”
糖糖接过花盆,轻轻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子,浑身都觉得舒服。她正想说话,突然听到温室中央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了?”她快步走过去,看到一群人围着温室中央的一个水池,脸上满是震惊。
水池是用冰砖砌成的,里面的水是从冰原下引来的冰泉,清澈见底。可此刻,水面上竟然慢慢浮现出一张脸——苍白的皮肤,黑色的长袍,眉眼间带着一丝熟悉的冷意,正是厉母!
“厉母?!”阿远立刻握紧了腰间的激光匕首,警惕地看着水面上的脸,“她怎么会在这里?”
糖糖也愣住了,她看着水面上的厉母面容,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张脸没有之前的恶意,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像有话要说。
林晚走到糖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别慌,这不是厉母本人。应该是她的基因星尘在水里残留的影像,就像……就像一段没播放完的记忆。”
水面上的厉母面容动了动,嘴唇轻轻张开,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声音。紧接着,面容开始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雾,慢慢消失在水面上。水池里的水恢复了清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周皱着眉头,“厉母不是已经崩解成星尘了吗?怎么还会有影像出现?”
糖糖蹲在水池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水面。掌心的绿光微微闪烁,她能感觉到,水里还残留着厉母的基因碎片,这些碎片带着一种奇怪的频率,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她可能还有没说完的话。”糖糖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或者,她的基因里,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关于污染的起源,关于创世神的真相,甚至关于我们额头上的月牙印记。”
夕阳透过温室的玻璃,洒在水池上,水面泛着金色的光芒。糖糖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人们,看着父母担忧却支持的眼神,心里明白——新纪元的开始,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厉母的影像,像一个新的谜题,等着他们去解开。
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身边有家人,有朋友,有千千万万带着月牙印记的人,他们会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挑战,一起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新世界。
“我们先把花园建好。”糖糖转头对大家说,“至于厉母的影像,我们慢慢查。总有一天,我们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大家点了点头,重新投入到建设中。温室里的植物在夕阳下轻轻晃动,像在为这个新的决定鼓掌。水池边,糖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额头上的月牙印记,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颗守护着地球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