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丹尸苏醒】
——“它们不是死人,是丹,是吃人的丹。”
一、墓门开·血月升
李长青睁开眼时,丹皇墓前的天穹正滴着一轮血色月亮。
不是“挂”,是“滴”。
那月像烧红的铁浆,一寸寸垂落,把夜空烫出黏稠的窟窿。
他低头,自己左手小指缺了一截——不是被斩断,而是“融化”。
指骨化成的银色液滴,正顺着指背流向地面,被某种饥渴吸走。
“欢迎,丹材。”
声音从地底传来,带着丹药开炉的“啵”一声脆响。
二、尸潮起·丹香腥
墓门裂开了,没有石屑,只有药渣。
黑褐色的渣滓像雪,飘到谁身上,谁就闻到一股“破境”的甜香。
“闻不得!”
李长青并指如剑,一剑削下自己鼻尖——血珠滚成赤色丹丸,嗒地弹开。
下一息,身后已有七名修士陶醉地张开毛孔,任由药渣入口。
他们眼球瞬间变成丹纹,一圈圈旋转,像被刻了丹方的玉简。
然后,皮肉塌陷,骨骼结晶,化成行走的人形丹。
——丹尸。
没有戾气,只有药香,却比戾气更绝生。
三、魂灯灭·数字跳
李长青腰间有一盏魂灯,灯芯是他离家时老娘扯下的头发。
此刻灯焰暴涨,火里浮现一行小字:
【剩余寿元:177】
数字每秒-1,像被谁在丹炉里抽走。
“想拿我的命炼丹?”
李长青笑,把魂灯倒扣,一掌拍碎。
碎玻璃混着血火,在他掌心凝成一枚“逆魂丹”。
他仰头吞下,数字骤停,反跳回【999】。
代价是记忆开始掉帧:
——老娘的脸,少了眼睛;
——故乡的河,少了倒影;
——自己的名字,少了“长”字,只剩“李青”。
“无所谓,先活。”
四、丹尸语·丹皇曲
丹尸群忽然齐声开口,声音稚嫩如童子: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它们一边唱,一边伸手插入自己丹田,掏出滚圆“金丹”。
金丹表面刻着编号:庚辰十七、壬午三二……
李长青瞳孔缩成针:那些编号,与宗门藏经阁失踪的弟子牌一一对应!
“原来失踪的人,都被炼成丹芯。”
他拔剑,剑却先一步哀鸣——
剑胚里封的那缕剑鬼残魂,闻香而醒,竟想破剑而出,去吞丹尸。
“你也想嗑药?排队。”
李长青两指碾过剑脊,把残魂摁回去,反手一剑横斩。
剑气不是光,是“丹方”。
每一道剑纹,都是一味灵药,落在丹尸身上,等于强行“加料”。
丹尸们嗅到陌生药力,丹纹失衡,噼里啪啦炸成一地赤砂。
砂里滚出无数“丹核”,像眼珠,咕噜咕噜盯住李长青。
五、丹皇影·旧日问
赤砂忽然扬起,凝成一张模糊面孔——丹皇残念。
“后辈,你炼的什么丹?”
李长青用剑尖挑起一枚丹核,捏碎,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
“我炼的是‘后悔药’,可惜总缺主药。”
“缺什么?”
“活人。”
丹皇沉默片刻,忽然笑:“本皇有,愿换。”
轰——
墓门彻底洞开,一股丹雾涌出,化作一条赤红阶梯,直通地宫。
阶梯两侧,跪着无数丹尸,它们后背裂开,长出丹炉形状的骨笼。
笼内燃火,火里坐着的,正是各派失踪的天骄——
有的只剩皮囊,仍在打坐;
有的已被炼成“人芯”,却还清醒,朝李长青伸手,口型一致:
“杀我。”
六、逆炼丹·自身材
李长青抬脚,踏在第一级阶梯。
鞋底瞬间被丹雾蚀穿,脚背浮现丹纹,要被拓印成“人丹”。
“想炼我?”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
剑鬼借血化形,披头散发,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双眸漆黑。
“我把身体借你,替我吃丹;你把记忆借我,替我记住。”
剑鬼咧嘴,与李长青背靠背,一人走正阶,一人走倒阶。
正阶向上,倒阶向下,每一步,都有一人消失。
李长青感觉自己在“被消化”,却也在“消化别人”。
无数陌生记忆灌入:
——有人为筑基,毒杀全族;
——有人为结丹,道侣投炉;
——有人为元婴,生剖亲娘金丹……
“原来丹皇的路,是把人炼成无情药。”
李长青大笑,笑得比哭难听。
“那我便炼一炉‘有情丹’,以自身为材,以记忆为火。”
他反手一剑,刺穿自己丹田。
金丹未结,先碎;
碎丹成雾,雾凝成雨,雨落阶梯,竟长出满地青草。
青草间,开出一朵朵小白花,花蕊是微型丹炉,炉里燃着幽蓝魂火。
丹尸们嗅到花香,纷纷停步,空洞眼眶里,渗出泪水一样的药液。
它们齐刷刷转身,朝墓门深处跪拜,似在送别。
七、出口·无人生还
阶梯尽头,没有出现棺椁,只有一面镜子。
镜中,李长青看见自己——
左眼是丹,右眼是剑;
左臂爬满丹纹,右臂布满剑痕;
心脏被一根丹炉铁链贯穿,链那头,系着老娘消失的脸。
“想出去,便拔链。”
镜里传来丹皇最后的声音:“拔了,你便是新的丹皇;不拔,永堕为药。”
李长青伸手,却先一步扯下剑鬼的黑眸,按进自己空洞的眼眶。
“我炼的丹,叫‘不忘’。”
“当丹皇,不如当人。”
他握住铁链,没有拔,反而把自己心脏更往前送一尺。
噗——
心脏炸裂,链却寸寸粉碎。
镜面粉碎,露出背后真正的夜空。
血月已落,东方既白。
李长青踉跄走出墓门,身后丹皇墓轰然崩塌。
他回头,最后一眼看见:
满地青草枯败,白花凋零,花心的小丹炉里,各躺着一枚“人形丹”。
丹脸,与他一模一样,却都在哭。
八、后记·数字再跳
李长青低头,掌心浮现一行新字:
【剩余寿元:1】
他笑了笑,把最后一粒“人形丹”塞进嘴里,咽下去。
数字归零,却在他左眼跳成∞。
“从今往后,我的命,是无数人的剩命。”
他转身,向青阳宗方向走去。
阳光照在他背后,影子拉得很长,里面似有无数张脸,在低声合唱: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