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秀芹那里得了准信儿,林卫家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一半。
他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关键就在于“诚意”这两个字上。
林卫家跟周秀芹又仔仔细细地商量了一下细节,约好等他准备妥当了,再由周大姐出面去探口风。
他找科长请了个假,从供销社出来,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着车在县城里不紧不慢地转悠了起来。
绕到了城西那片熟悉的废品收购站。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一个瘦得像猴精一样的半大小子,从收购站的后门溜了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下,快步走到了林卫家跟前。
“林哥。”
这是钱掌柜手下的一个小伙计,专门负责跑腿递信。
林卫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交给钱掌柜,让他尽快把上面的东西给我备好。”
那小子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又像只耗子一样,刺溜一下钻回了收购站。
纸条上写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几样在这个年代同样金贵的东西:
十斤精白面,五斤大米,两斤猪肉,还有一罐麦乳精。
做完这一切,林卫家才骑着车,不紧不慢地回了文庙胡同。
一进院子就看见大哥林卫东正蹲在地上,默默地收拾着家里的那几件破旧家具,准备往牛车上搬。
李红霞则红着眼圈,在屋里叠着衣服。
“哥,嫂子,你们这是干啥?”
“三弟,你别管了。”林卫东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
“我们……我们还是回乡下去吧。不能因为我们,连累了你。”
“胡说什么!”
林卫家把自行车往院里一停,走上前,把大哥手里的东西夺了下来。
“我跟你们说了,这事儿有办法!你们就安心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
他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头,让林卫东和李红霞都愣住了。
当天晚上,林卫家又一次悄悄地出了门。
他在跟钱掌柜约好的那个废弃窑洞里,顺利地取到了他要的东西。
回到家他把这些东西,连同他之前就从空间里准备好的八百块钱现金,都用一个大大的布包袱皮,仔仔细细地包好。
……
第二天上午,林卫家提着这个沉甸甸的包裹,再次来到了供销社百货柜台。
他把周秀芹拉到没人的角落,将包裹和里面的东西,都跟她交了底。
“大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钱,还有这些吃的,您看怎么给王大妈送过去最合适?”
周秀芹看着包裹里那些东西,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面,猪肉,麦乳精……
这些东西,现在就是县长家,怕是也凑不齐!
再加上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她知道,这事儿,成了!
“你小子,是真舍得下本钱啊。”她看着林卫家,眼神复杂。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她把包裹重新包好。
“今天下了班,我亲自去一趟。”
“那就有劳大姐了。”
林卫家郑重地说道。
“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看你说的,咱们谁跟谁。”
周秀芹笑着,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
当天傍晚,周秀提着那个大包裹,径直拐进了纺织厂的家属区。
家属区是一排排红砖筒子楼,楼道里堆满了煤球和杂物。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王大妈家。
王大妈家住的是一间低矮的平房,屋里光线昏暗。
王大妈正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光,吃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
“秀芹妹子?你咋来了?”
看到周秀芹,王大妈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来。
“王大姐,我过来跟你说个事。”
周秀芹自来熟地走进屋,把门带上,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是替人给你送一笔养老钱,也是来跟你谈一笔买卖的。”
她把林家的情况,以及想买工作名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家人的情况就是这样,男的在机械厂当工人,是个本分人。女的也是农村出来的,手脚勤快。他们就想在城里扎下根,让孩子有个盼头。”
王大妈听着,沉默不语,只是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野菜糊糊。
周秀芹看她不说话,便把那个装着八百块钱的信封,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姐,那家人说了,不能白占您的名额。这里是八百块钱,是给您的‘养老钱’。有了这个,您以后手里也宽裕,不用看人脸色。”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王大妈的手,抖了一下。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周秀芹看有门儿,又加了把火。
“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几个亲戚,是个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
今天送来两个窝头,明天就想把你的工作要去。你真把名额给了他们,等手续一办完,你看他们还认不认你这个姑?这八百块钱,可是实实在在能攥在手里的。”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王大妈的心坎里。
她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心里头的天平,在剧烈地摇摆。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钱,这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和尊严。
一边是只想着占便宜、靠不住的亲戚,一边是拿出真金白银的陌生人。
这道选择题,一点也不难做。
“妹子……”
她紧紧地攥着那个信封,看着周秀芹,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事儿……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