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假模假样地走上前和那个“好心”的银色头发阿婆说,我想让她把钱还给我,当然这都是我的设想,实际上却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因为我羞于开口,就十块钱和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发生争执终归不是很好的,有悖新时代进步好少年的美称,阿婆撇了撇我继续吃起了烫皮。
烫皮四块五,就当我请阿婆吃了,可我还是不甘心,十块钱刚好可以买下我朝思暮想的那个赤红色的YoYo球,小学中餐在学校吃,王如花看心情给我零花钱,有时候五毛,有时候一块,不会一分也没有,因为她早上送我上学的时候如果我感觉到她没想给我零花钱的欲望,我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找她要,而是用双手互相挠着自己的手背尽量挠出点痕迹来让王如花注意到我,所以只要我出现这个举动,王如花就知道我想要零花钱,她也不会不给我。
整个小学六年早上我大多都坐102的公交车去上学,下午放学时王如花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接我回家,那时她还没买电动三轮车,去哪里都靠两只脚,卖菜的时候也是搭乘最早的七点钟的公交车,下午一点过后没有公交车进村,王如花徒步走回来,或者就干脆在校门口等我到16点10分放学后带我回家,四年级时我到了可以住校的年龄了,王如花想安排我住校,我住宿了半个学期后发现我适应不了,下午放学我看着其他同学背起书包冲出教室在走道上排队,前后几个人就聊起说回到家几点上线打游戏,个子高的同学举着班牌在老师的陪同下一齐大张旗鼓的离开,这时我的眼前会不自觉的被水雾遮挡住,为了避免其他同学看到我的模样我会跑去厕所洗把脸。
小学寝室106在一楼,厕所和洗澡是分开来的,浴室在走廊的尽头,寝室八个人经常一起洗澡没有任何遮挡的坦诚相待,我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光溜溜的给别人看和看别人总归是有些拘谨的,可是寝室其他好基友之间就会邀请的说:“一起洗呀!都是男人怕什么?走撒!!我们互相搓背!”
虽然没有让我一起洗澡,但为了避免不合群的事实,我还是会拣起衣服和他们一起进去洗,他们其中六个在浴室互相搓背打打闹闹奸笑声不堪入耳,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性格内向的人背对着他们不知所措。
在浴室洗澡时性格外放的人也不会安分,时不时的比比大小,又时不时的趁着旁边人弯腰捡肥皂的时候搞点小动作,我是真的时刻都保持谨慎生怕被……
事实证明,并不是一起洗过澡一起睡过觉关系就会有多么多么的好,我给别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内向腼腆的一个人,那时我什么爱好都没有,天亮上课天黑就下课,日复一日熬到星期五,王如花星期五下午三点十分一定会出现在校门口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
看着其他六个人窝在一张床上看平板电脑,再看看同样不合群的一个人打着手电在书桌上看书,他们都有朋友一起玩,都有事情可做,我只能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盯着上铺的床板,我也不是不想融入他们,我曾经试图和他们一起看平板的,可平板的主人问我凑过来干嘛?让我走开,其他人打圆场说,人太多了好热!听到这我只能尴尬的走开。
那时唯一的乐趣就是白天可以逗逗倪诗,小学四年级会重新分班,所以一二三年级积累的好友都拆分在了不同的班级,唯有倪诗就像命中注定一般陪我到现在,她跟我说过问我为什么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我会摇摇头表示不承认,说我和以前一样一直没有变。
倪诗她不住校,以前的同学也不住校,他们都有父母开车来接送,我其实也不想住,可我家也没车,我实在不好意思让王如花每天走路来接我。
直到我们宿舍的舍友有一人开始了通校,我变得心安理得了,周末一回到家我就开始无缘无故的哭起来撒泼打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说:“王如花我不想住校,住校不好玩,洗澡的水都有铁锈味好难闻,食堂的菜也不好吃,对身体发育不好!”
王如花没有拒绝,“那我每天来接你,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那你现在就给我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说你不想让我住校了,你每天来接我。”
到了第二天班主任把我和王如花一起叫到办公室问我为什么不愿意住校了,我回答说:“在学校我容易牙疼和肚子疼没办法住校。”
班主任又和我说,“如果通校的话,必须要家长来接,不能一个人回家。”说着班主任就看了看王如花。
闻言王如花挺了挺腰板说道:“我每天都会来接。”
此后王如花一直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学校门口,帮扶我们的村干部看不下去,自掏腰包的帮王如花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王如花不好意思,偏要付车钱,村干部撒谎说车是政府拨款免费给予我们这些特殊家庭的。
就这样我们家真正意义上有了第一辆车,王如花乐不可支,还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一副墨镜,某天放学我照常坐在门口石墩那里等着她,她戴着墨镜过来拍了拍我,我差点没认出她来,她和我说道:“车停在新街区这边了,开不进来,跟我走。”
随后她牵着我从人群涌出,此刻她一定觉得自己很酷,是一个时髦的老太太,可是我却听路人对自己的孩子说道:“给这位奶奶让让路,她看不见,别撞到她小心额上你…”
看着王如花面不改色就当没听见的样子我就有点好笑。
……
想了许久我还是觉得不能便宜了她,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所以我故意惊呼道:“诶诶不对,不对,好像账目不对。”
我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她,而是数着自己的手指头,余光里看到银色头发阿婆看了看我但并没开口说什么,而是用牙签剔着牙,显然她不需要这次机会,我都明示了她都不想做个好人,所以我放弃她了,我从王如花给我找零钱的袋子里抽出一块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实际来说,我只损失了五毛,而王如花损失了九块钱五,我不想自己有损失所以直接让王如花补偿我的损失,所以王如花真正损失十块五,而这一担豆角最后也只赚了三十四块四毛,我抽了一半吃点亏要了十七元,王如花得十七块四,实得六块九。
……
一声开门声把我惊回了神,王如花看我不在房间着急地叫了叫我的名字,我从阳台这里走出来,看王如花气喘吁吁的呼着白气,问道:“你去哪里买饭了?门口不就是有包子铺吗?为什么要去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