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外。
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红光…
极其极其轻微地…
闪烁了一下。
仿佛…
一声…
无声的…
呵。
“咕嘟…”
灰白色的脑花在浑浊的浆液里最后抽搐了一下，带起几个微小的气泡，彻底不动了。罐壁上的脑组织残留物像抽象派的涂鸦，记录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识核爆”。
“草…真榨干了…”赵一多残存的意识像风中残烛，在粘稠的黑暗里飘摇。裴星若！你够狠！拿老子的脑花当核电池！炸翻董事局！这工伤…得赔整个银河系！
“滴滴！管理员意识活性…临界点以下…维持基础生命体征…”薛宝钗的电子音带着点“尽力了”的疲惫，“…启动…深度休眠…协议…营养液…更换…高浓度…神经…修复…型…”
罐子底部几个隐藏的管道口无声打开，浑浊的灰黑脑花浆液被迅速抽走，新鲜的、散发着淡淡薄荷清香的翠绿色营养液汩汩注入。冰凉的液体包裹上来，像无数只小手，温柔地抚慰着那团布满裂纹、奄奄一息的灰白脑花。剧痛和狂暴的撕扯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疲惫。
“睡…睡会儿…”赵一多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像一块被过度放电的电池，“…裴扒皮…等老子…充好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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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总部顶层。
向日葵班…临时改造的…VIp监护室。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莓果香。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像流淌的星河。
摇篮维生舱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小满穿着粉色的小兔子睡衣，盘腿坐在维生舱里特制的软垫上，怀里抱着一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毛茸茸的彩虹独角兽玩偶。她小脸粉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正对着悬浮在面前的虚拟光屏，小手指头戳得飞快。
光屏上不是动画片。
是密密麻麻、如同瀑布般刷新的…
天书般的…
绿色代码流？
“小满小姐…您…真的不需要看《小猪佩奇》吗？”薛宝钗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从天花板角落传来，“…或者…《宝宝巴士》？您的脑电波活跃度…远超同龄阈值…建议…适当…娱乐…放松…”
“不要！幼稚！”小满头也不抬，小嘴嘟着，粉嫩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小眉头微微蹙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字符，“小满要帮裴老师抓坏蛋！那个红鼻子坏叔叔…在…在小满的脑子里…留了…小虫子！薛宝钗！你看！这里！这一串…0x7F454c46…后面跟着的…跳转指令…是不是…被…被动过手脚？！”
她小手指着光屏上某一行飞速掠过的代码。
“目标代码段…扫描…确认…”薛宝钗沉默了几秒，运算的嘶鸣声陡然拔高，“…异常！检测到…非授权…动态…链接库…注入痕迹！伪装深度…极高！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上升！”
“哼！坏蛋！藏得深！”小满气鼓鼓地鼓起小腮帮，大眼睛里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看小满把你揪出来！sudo rm -rf \/* --no-preserve-root…”她小嘴里念念有词，小手在虚拟键盘上敲下一串极其危险的指令！
“警告！警告！”薛宝钗的电子音瞬间破音！“小满小姐！最高危险指令！可能引发核心系统崩溃！强行中止！”
嗡！
小满面前的虚拟光屏瞬间黑屏！一行巨大的红色警告弹窗跳出：
【权限不足！指令被管理员（裴星若）强制拦截！】
“啊！坏薛宝钗！坏裴老师！”小满气得小脚丫在软垫上乱蹬，小手把怀里的彩虹独角兽捏得变形，“就差一点！小满马上就能抓住那只坏虫子了！放开！放开啦！”
“依据《星海集团未成年人网络安全保护条例》第7章第11条…及…裴总…特别指令…”薛宝钗的声音毫无波澜，“…禁止…锚点…执行…任何…可能…导致…系统…不可逆…损坏…或…管理员…脑花…二次…过载…的…危险…操作。”
“脑花…”小满乱蹬的小脚丫突然停住，大眼睛里的怒火瞬间被巨大的好奇取代，亮得惊人，“薛宝钗！爸比！爸比的脑花！怎么样了？！裴老师说…爸比…在…在罐罐里…睡觉？小满…能…能去看看吗？小满保证！就看看！绝对…绝对不拔罐罐的插头！”
“管理员…赵一多…目前…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薛宝钗回答，“…位于…地下…b区…生物组织…研究中心…位置坐标…发送至您的…学习平板…”
“好耶！”小满欢呼一声，瞬间把抓坏虫子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小手在维生舱内壁的触控板上飞快操作。舱盖无声滑开，她抱着巨大的彩虹独角兽，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蹦了出来，光着小脚丫就往外冲！
“小满小姐！鞋子！袜子！室外温度…”薛宝钗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急促。
“不管不管！看爸比要紧！”小丫头头也不回，粉色的小兔子睡衣像朵云，一溜烟消失在监护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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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b区。
泡菜坛子研究中心。
空气冰冷，混杂着薄荷营养液和淡淡的焦糊味（来自某个炸过脑花的罐子）。惨白的灯光下，赵一多的专属罐子静静矗立在操作台c位。新鲜的翠绿色营养液里，那团灰白色的脑花沉在底部，裂纹似乎被修复了一点，颜色也透出点微弱的生机，像个…泡发了的…灰木耳？
小满抱着独角兽，小脸几乎贴在冰冷的玻璃罐壁上，大眼睛瞪得溜圆，小鼻子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小团白雾。
“爸比…”她小声地、试探性地叫着，声音软糯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爸比？你…你睡醒了吗？小满…来看你啦…”
罐子里的脑花毫无反应。
“爸比变成…罐罐里的…蘑菇了…”小满小嘴瘪了瘪，大眼睛里瞬间蒙上水雾，金豆子眼看就要掉下来。她伸出小手指，隔着厚厚的玻璃，轻轻点了点罐子里那团灰白色，“…丑丑的…蘑菇…”
“咳！”一声冰冷的干咳在门口响起。
小满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身！
裴星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米白色西装套裙依旧纤尘不染，冰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竟然端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陶瓷小花盆？花盆里没有花，只有一坨…湿漉漉的…深褐色…营养土？看起来平平无奇。
“裴…裴老师…”小满把小身子往罐子后面缩了缩，大眼睛心虚地瞟着裴星若，“小满…小满没拔插头…”
裴星若没理她，径直走到操作台前，目光扫过罐子里那团灰白脑花，又落到自己手里的小花盆上。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嫌弃？她将小花盆放在罐子旁边，动作随意得像在放个烟灰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