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元殿前的汉白玉阶凝着晨露,赵小川攥着糖人残渣疾步如风,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崔嬷嬷。
雕花门廊下,司膳太监刘福全正捧着金丝蜜枣往嘴里送,忽见天子仪仗拐过月洞门,吓得枣核卡在喉头,憋得满面通红。
“昨日西市采买的糖人经手者,统统拘到内侍省!”赵小川将银针往青瓷碟上一掷,针尖泛起的幽蓝吓得刘福全扑通跪地。
孟云卿倚着鎏金铜鹤轻抚剑穗,忽见皇帝袖口沾着糖渍,嘴角不自觉抽了抽——这人竟把证物啃了大半。
尚宫局偏殿霎时鸡飞狗跳。掌药女官捧着《毒经》穿梭如蝶,十二名采办太监跪成三列,最末的小黄门抖如筛糠:“奴婢当真不知情!那日胡商说新熬的琥珀糖能壮阳,奴婢才、才......”
“壮阳?”孟云卿剑鞘挑起小黄门下巴,“往太后寿宴送壮阳糖,你是嫌内侍省脑袋太多?”满室哄笑中,赵小川翻着墨迹未干的绩效表,笔锋突然顿在“廉洁指数”栏。采办账册上,糖人支出赫然写着每支五十文,而西市老刘头的吆喝声犹在耳畔——“三文一支,十文三支!”
“传户部钱侍郎。”赵小川掸了掸袍角糖霜,“让他带着近半年的冰敬炭敬簿子来。”孟云卿眸光微闪,指尖在剑柄暗纹一按,窗外立刻响起鹧鸪啼——这是凤鸣卫彻查的信号。
钱侍郎抱着半人高的账册蹒跚而入时,正撞见皇帝教太监们玩“谁贪得多”游戏。赵小川握着从孟云卿那顺来的玉骨算盘,将糖人差价换算成粟米:“贪五十两够边关将士吃十天,诸公要不要试试牢饭滋味?”
“陛下圣明!”钱侍郎突然扑跪高呼,“臣有本奏!光禄寺采买秋梨膏的银钱,竟比市价高出三倍有余!”他抖开账册的手指泛白,像极了现代职场举报者的义愤。孟云卿冷眼瞧着钱侍郎衣襟内露出的金线——那分明是寿王府豢养门客的标记。
暴雨忽至,砸得琉璃瓦噼啪作响。赵小川盯着绩效表上突然暴涨的“团队协作值”,忽将算盘往钱侍郎怀里一塞:“给你三日,带着这些崽子把贪墨账目理清。办好了,贪的钱充作你们的绩效奖金。”
“陛下不可!”孟云卿的剑鞘压住账册,“按律当杖毙......”
“杖毙谁给朕干活?”赵小川抓起糖人塞住她的嘴,“这叫戴罪立功KpI。”满堂抽气声中,孟云卿咬碎糖人的脆响格外清晰,剑穗流苏缠上皇帝手腕,勒出三道红痕。
雨幕里匆匆奔来的胡人壮汉打破了僵局。阿史那烈浑身湿透,胸口还沾着假山石灰屑:“皇帝陛下!有人要烧某家的道具!”他摊开蒲扇大的手掌,半截火折子上的西夏文刺疼了孟云卿的眼。
“刘福全,带二十禁军护着阿史那。”赵小川弹了弹绩效表,“从你贪的银子里扣安保费。”转头撞上孟云卿探究的目光,他晃了晃腕间红痕:“皇后若心疼朕,不如帮个忙?”
夤夜,尚宫局地窖烛火摇曳。孟云卿翻着重新誊录的账册,剑尖忽指某处:“光禄寺去年采买的三千斤胡椒,经手人是太后胞弟。”赵小川正用朱砂笔勾画供应链图谱,闻言笔锋一歪:“好家伙,宫斗剧秒变反贪风暴?”
“太后母族掌着漕运,陛下动不得。”孟云卿挑起灯芯,火光跃动在她眉间,“但若将寿宴安保交给他们......听说最近漕帮在争码头。”
赵小川望着绩效表上跳动的“权谋值”,突然笑出声:“皇后这招祸水东引,放现代怎么也得是个高管。”他将安保方案拍在案上,密密麻麻的流程图里藏着现代项目管理精髓——风险转嫁用朱砂标红,舆情控制以靛蓝注脚。
五更梆子响时,阿史那的《力士捧寿》已排练到第七遍。赵小川扒着麟德殿窗棂偷看,忽觉颈间一凉。孟云卿的剑穗拂过他喉结:“陛下再偷懒,臣妾就把流程图塞进西夏探子怀里。”
晨光熹微中,皇帝啃着胡饼修改甘特图的模样,与孟云卿记忆中那个在暗道里顺点心的身影重叠。
她悄然收剑入鞘,将西夏火折子纳入袖中——有些风暴,该埋在绩效奖金的海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