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市舶司码头弥漫着腥咸雾气,孟云卿指尖拂过爪哇商船的龙涎香货箱,忽听得船工惊呼:香…香箱渗血了!
暗红色的液体正从檀木缝隙渗出,遇风即凝成琥珀状。赵小川用官印蘸取少许,印纽螭龙纹竟泛起幽蓝:不是血,是鲛人脂遇龙涎香变异——这箱货被人换了芯!
漕帮汉子撬开货箱,本该是龙涎香的块状物里裹着珊瑚碎渣,碎渣间黏着半片鲛人鳞。老周举鳞对日细看:鳞纹里刻着爪哇文——朔月夜,泣血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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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南洋商会灯火通明,孟云卿簪尾点过琉璃佛泪帘,每颗泪珠里的血絮随光影投射在《海疆舆图》上,竟拼出条蜿蜒航线。赵小川以鲛人鳞为刃,沿血絮轨迹划开舆图夹层——羊皮卷上赫然标注着沧溟十六礁。
三年前陈大年的香料船就沉在此处。陈宛儿将菩提香簪插入发髻,先父日志记载,当年打捞起的龙涎香里嵌着人牙。
窗外忽掠过道黛影,孟云卿甩出佛珠击碎窗棂。琉璃碎片中夹着片鲛绡,其上爪哇文渗着腥气:子时三刻,香焚沧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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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海上浮着诡谲磷光,二十艘爪哇舢板如幽灵列阵。孟云卿立于漕帮主舰,腕间佛珠浸过解药香露。赵小川捧着新制的《海事绩效灯语手册》,指挥旗手打出信号:凡缴获敌船者,赏双倍泊船分!
轰——
敌船突然抛来火罐,烈焰触龙涎香即爆成蓝焰。孟云卿旋身甩出佛珠串,珠内香丸遇火炸开橙雾,竟将毒烟凝成带鱼刺青状。老周趁机带人架起改良水龙,碱水柱冲散火幕:按新规,灭火绩效分折半价收购敌船!
爪哇头目突然吹响骨笛,海面下黑影游弋。孟云卿簪尾挑破腰间香囊,鲛人脂混着龙涎香洒入怒涛,霎时浮起大片翻白的毒鱼——鱼腹中皆塞着珊瑚伪制的龙涎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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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潮涨时,漕帮船队拖着战利品归港。赵小川将鲛人鳞嵌入市舶司官印,印面在朝阳下显出沧溟礁群的全息暗纹:怪不得爪哇人要抢这航线——十六礁下藏着前朝沉银!
孟云卿立在船头,将最后半片鲛绡系于佛泪帘。海风掠过时,血絮凝成泣血港即日申时的梵文。陈宛儿捧着新捞的珊瑚龙涎香,突然掰开碎块——内里黏着半枚带血臼齿,齿纹与三年前陈大年日志中的人牙拓印完全吻合。
孟云卿口含竹片轻轻吹着大家从未听过的曲调在船艏,看佛泪帘在海风中碎成星雨。老周在甲板铺开《绩效分兑换册》,漕帮汉子们围着鲛人引航图条目吵嚷:攒够分咱就去掏鲛人老巢!赵小川斜倚桅杆抛接官印,印纽在朝阳下划出金弧,正落在王二麻子的炊饼屉里——蒸腾雾气中,那方官印渐渐凝满水珠,恍若鲛人泣泪。
绩效炊饼!驱邪避祸!码头上王二麻子敲着铜锣,掀开蒸笼的刹那白雾腾空。雾气中隐约现出爪哇商船的轮廓,桅杆上那串佛泪帘正往下滴落猩红液珠,在青石板上汇成个字。
赵小川用官印蘸着豆沙,在《沧溟开海令》批注:凡船队绩效分满万者,可申领鲛人引航图。他信手将印信抛给老周,看那泼皮账房把官印当骰子耍:哥几个赌一把,下月绩效榜首是爪哇还是暹罗?
孟云卿的佛珠突然坠地,最大那颗滚至血字旁。沉香木珠裂开细纹,露出里面蜷缩的幼年鲛人鳞——鳞片上密布爪哇文字:龙涎非香,实为鲛人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