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阮眠从工学椅上转过来看着他们两个。
不得不说许望炎这张椅子是真舒服啊,虽然看着有点丑。
“在这之前你们不是应该聊点别的吗?比如摇滚,比如尼采康德,比如存在主义,纯粹理性批判,社会契约论,那个什么查什么如是说。”
阮眠像是背公式一样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嗯。”
许望炎指了指自己书柜的最下层。
“什么?”
阮眠用脚一蹬,椅子带着她滑到了手办柜跟前。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不是许望炎,你真看啊?”
“这是当时毕业的时候,我们班主任把没收的东西给我们的时候给错了,我在群里问也没人回我,我就带回来了。”
许望炎当然不是会看这种书的人。
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以及各种言情小说才是他的菜。
“你不看放这干嘛?”
“装文化人。”
许望炎也不避讳,直言自己就是放这装逼的。
“给我的房间增添一丝文化的气息。”
“行。”
阮眠也是没话说了。
“为什么要先聊点别的啊?”
陶酥不明白。
“对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懂?”
许望炎以为只有苏芷这种抽象到家的小女孩才会脱口而出这么一段freestyle。
阮眠明显不是高强度网上冲浪选手。
“因为我的朋友圈有这种选手。”
阮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大概每天睡前都会看到对方在朋友圈分享今天又看了某些哲学书。
“虽然说我们专业和哲学多少也有些关系但是,呃,就是很难评。”
“他会在朋友圈讲述自己原生家庭的痛吗?”
许望炎感觉这种东西就算真要讲也要和关系很近的人讲吧。
不然总有些莫名其妙。
“不会在朋友圈讲,但是和我讲过。”
“为什么会和你讲?”
许望炎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上,靠着陶酥。
果然只要人一多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展成夜谈环节。
“故事的起因是有一次在餐厅碰到了,他卡里没钱了,我顺手帮他刷了,然后就。”
阮眠小熊摊手,一脸无奈。
“就咋?”
许望炎和陶酥不明白为什么阮眠要摆出一副你们懂的表情。
“就被缠上了呗,后来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和舍友说我喜欢他,还说要追我。”
阮眠实在是不想提这段历史。
“你还挺受欢迎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算好看好吗?”
她舍友说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像石原里美。
但到了许望炎嘴里就是她头上顶了个钢盔。
“然后他就一直给我发消息,对,讲述自己原生家庭的痛。”
阮眠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现在想想依旧觉得离谱。
“父赌母病弟读书?”
“乱套公式零分,他是什么,父亲早逝母亲改嫁被奶奶带大的,奶奶去世之后又被他瘸腿的大伯养着,后来才被他妈接过去。”
“那他还挺可怜的。”
“那他妈还挺不是个东西的。”
陶酥和许望炎的第一反应完全不同。
在许望炎看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儿子。
而且他爸爸那边亲戚的情况可以用很差来形容。
结果这么多年竟然全靠一个老太太养着。
也许她也有自己的难处,但是这种人真的能成为一个母亲吗?
哲学家拉弗莱特曾经提出过父母执照理论。
核心观点是社会应该像规范驾驶,行医、结婚一样,通过颁发“执照”的方式来规范生育和养育孩子的资格。
开车要驾驶证,餐饮行业要健康证,但是生育却不需要通过任何一场考试。
这并不符合逻辑。
这一理论自然不具备任何可行性,但是却用一种极端方式让人重新审视一些问题。
比如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不合格的父母。
比如不合格的父母会对孩子造成严重的伤害。
“不管怎么样,也不是来骚扰我的理由啊,他还说自己高中的时候被侵占贫困生补助,而且,不止和我一个人说过。”
阮眠现在提起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和很多人都说过,在觉得追我没戏之后,他转头就和我们宿舍的另一个女生又重复了一遍。”
“至少换个宿舍的吧。”
“可能是我舍友好看吧。你呢许望炎,你的原生家庭的痛是什么?”
阮眠调侃道。
“没有这种东西。”
许望炎有些无奈。
其实陶酥之所以会问他是不是和爸妈关系不好,主要还是记得那天他说,自己小时候会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收不到生日礼物。
感觉惨惨的。
虽然说她爸爸以前对她也挺严格的,但是自己每年生日都会过。
也会收到红包。
“如果硬要说的话,一开始和他们关系确实很一般,就是我能感觉到他们想和我搞好关系,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不要说的好像自己是被领养的一样好吗?”
阮眠吐槽道。
“但实际上就是这样啊,我在小学三年级之前和他们很少见面的。”
“啊……”
“说了不要发出这种我好像很可怜的声音,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即使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许望炎依旧觉得自己的童年过的还算爽。
反倒是去了城里之后,虽然说也开了眼界见过世面,但就是觉得一般,没有在村子里自在。
“但是童年缺少父母陪伴对成长多少会有些影响。”
阮眠说道。
“也许吧,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我还挺独立的。”
“这倒是。”
对于这点阮眠十分认同。
“但是以前我爸妈对我要求确实挺严格的,主要是高中之前。”
许望炎想了想说道。
“有多严格?”
陶酥有些好奇。
“就是考不好会挨训的那种严格。”
“你考不好还会挨训啊?”
陶酥有些惊讶。
“你们考不好不会挨训吗?”
许望炎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以前和班里的同学说起来,听他们说自己考不好会挨揍,许望炎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只是会被训一会。
结果现在陶酥的语气就像是自己连挨训都不用的时候,许望炎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不会啊,我爸会让我下次注意。”
阮眠有些想笑。
这是真的。
“呃,我爸会不让我看电视。”
陶酥挠了挠脸。
“不是,啊?”
许望炎真是没招了。
这样的话自己好像有原生家庭的痛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啊?”
陶酥还是有些好奇。
“在城里住的我难受。”
“那你爸妈不会有意见吗?”
自己儿子一放假就往老家跑,感觉确实不像那么回事。
“你不会真以为他们稀罕我稀罕的不得了吧?”
许望炎说道,
“家可以常回,但不能久住,我看你们完全是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