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他捡起地上的手电,光柱在黑暗的主控室里划过一道弧线,投在墙壁上。
就在那一瞬间,白净似乎瞥见余光里有人影一闪。
他立刻将灯光转过去——只见墙边站着一名男子。
他抬手遮在眼前,似乎在阻挡刺目的光线。
白鳏望着那个男人,眉头紧锁,没有出声。
他仍用手电的光照在男人身上,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忽然,男人的手缓缓放下。
看清他面容的刹那,白鳏心头一震,手电不由自主地从手中滑落。
电筒摔在地上,线路接触不良,光线忽明忽灭。
一阵不知来处的微风吹来,电筒在地上转了个圈,远 人的身影也从光束中消失。
当光芒再次转向男子所在的墙壁时——
白鳏惊觉他已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不知何时刺进了他的腹部。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盯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脸上肌肉因剧痛不断颤抖。
“你…你到底是谁…”
鲜血沿嘴角流下,拉出一道血丝。
他强忍疼痛,拼命想把那只手从腹中扯出。
男子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如同一个机器,语气冰冷:
“我就是你。”
“呵!”
白鳏用力扯动他的手臂,将那只手一点点从腹部抽出。
从被刺的那刻起,他就知道——眼前这东西,或许根本不是人。
鲜血顿时从腹部涌出。
“不!你不可能是我!”
白鳏紧攥他的手腕,声音充满怒意。
“因为——老子捅人从不捅腰!!!”
怒吼声中,他一拳狠狠砸向男子的脸。
男子的脸如同胶质般荡开波纹,整个人向后飞出,重重撞在墙上。
没有骨裂声,只有“啪叽”
一声闷响。
他像一摊软泥滑落地面。
白鳏捂住伤口,紧盯对方逐渐恢复原状的脸。
他强压心中困惑,袖中短剑倏然弹出——他从不在战斗中废话。
他疾冲上前,对着男子疯狂挥砍。
男子如水流般扭动身体,做出种种诡异姿态闪避。
白鳏一次次斩落对方身上的血肉,那些碎片落地即化作一滩黑水。
如悬吊棺椁底部的漆黑水流。
他脑中骤然闪过密洛陀遭遇强碱腐蚀时的形态。
这个……莫非是密洛陀?
张家古楼的最终防线?
那具躯壳与自己的身形样貌全然一致,甚至战斗中的姿态也与他有诸多相似之处。
连细微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白鳏眼中那份常人难及的光彩,而眼前这复制体的瞳孔里,却寻不见丝毫情绪。
像一具机械,只是执行着预设的指令!
他手中 齐出,一剑刺向对方咽喉,另一剑直取腹部。
密洛陀抬手格挡咽喉要害,剑锋穿透掌心,距喉头只差分毫。
然而腹部却被另一柄袖剑深深刺入。
那诡异的触感,以及伤口不见丝毫血水或液体渗出——
白鳏心下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他迅疾抽剑后撤,双手紧握袖剑,注视密洛陀手上与腹部的创口缓缓愈合,恢复如初。
白鳏眯起眼,脑中已拟定应对之策。
攻击它的头部。
既然能自愈,却仍下意识护住头颅,说明其脑部必有蹊跷。
一念既定,白鳏再度蹬地前冲,袖剑自下而上疾刺对方下颌。
密洛陀偏头避过,剑锋仍在其脸颊划开深痕。
电光石火间,白鳏另一柄袖剑脱手射向石壁,溅起火星,借反弹之力直取密洛陀后脑。
一切尽在瞬息之间。
密洛陀根本来不及反应。
白鳏余光瞥见袖剑精准没入对方太阳穴,仅余剑柄在外,他缓缓直起身,一手按着对方肩头,另一剑自天灵盖垂直刺下。
望着对方颅上双剑,白鳏轻嗤:“就凭这点脑子,也配跟我过招?你还差得远。”
说罢握紧剑柄,缓缓一转。
密洛陀的双眼紧紧闭合。
白净扶着它的手感受到沉重分量,仍不放心地抽出两对袖剑。
他蹲下身,时不时往密洛陀头上刺一次。
半小时过去刺一次,闲来无事刺一次。
不知如何脱困,心情烦躁再刺一次。
望着那张千疮百孔、已无人形的面孔,直到看不见半分自己的影子,白鳏的心绪才逐渐平复。
这怪物着实骇人。
若在漆黑境地里冷不防冒出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存在,任谁都要心惊。
莫说是他,就算小哥撞见这般情形,怕也要身形一颤。
这般遭遇谁碰上不晕头转向。
白鳏咂嘴打量归位的机关。
出路在何方?
莫非困死在此地?
若此时能有一道穿墙秘码该多痛快。
望着眼前铁链,白鳏心生郁结,顺手又给身旁密洛陀添了道伤口。
他摩挲着下巴凝视机关,陷入沉思。
时光悄然流逝,白鳏倚靠墙边,目光呆滞地锁定在铁链上。
已尝试一百二十六次。
第五层门扉依然紧闭。
张家古楼外。
胖子蹲在古楼门前满脸焦躁,仰天狂吼:“老白!!!你倒是现身啊!!”
“是生是死给个信儿!!!!”
“整整三日了!!!”
三日前,吴斜带着小哥返程疗伤。
尹楠风得讯后正召集人马,准备再探张家古楼。
胖子估算援兵今日将至。
他望着备好的衣物吃食,泪流满面地啃完一只鸡腿。
次日拂晓,胖子起身四顾,仍未见白净踪迹。
他在古楼门口最显眼处守候,只要白净现身定能察觉。
却依旧毫无音讯。
强压心头焦灼,他揉搓着摸金符想起吴斜叮嘱:切莫孤身涉险,待他们归来。
苦候四日终难再忍,纵是龙潭虎穴也要探个分明。
即便只剩尸身,也得将人带出。
胖子轻吻摸金符。
整装起身执匕刻字之际,数道身影悄然掠过他身侧。
“老板!就是这儿!”
“动手!给我把这地方拆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欠我尹楠风的债,还没人能赖得掉!”
尹楠风面沉如水,盯着眼前这座古楼。
她为了赶到这里,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还跟几个老东西吵了好几架。
多亏张日山帮忙,她才得以脱身。
站在边上的声声慢微微点头,悄然后退。
她走向一群戴眼镜、手拿工具箱的人,低声交代了几句。
胖子一脸困惑,抬头看着尹楠风:“这啥情况?”
“没你事!”
尹楠风瞥了一眼蹲在地上刻字的胖子,瞧见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不屑地哼道:“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不是…”
胖子一听,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我招你惹你了?你今天是没吃饭还是吃枪药了?一点就炸?”
尹楠风目光始终盯着古楼上的牌匾,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翘起腿,靠进椅背。
旁边不知何时已被新月饭店的人摆上了一张茶几。
茶已沏好,果盘也已备齐。
胖子环顾四周,偌大的洞穴里人影憧憧,灯光陆续架起,先前那种黑暗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见尹楠风不理他,胖子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气不气,都是为了老白。
念了两遍,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快步上前喊道:“嘿!老刘!忙啥呢?”
“哟~这不是胖爷吗?您也在这儿呐?”
留着八字胡的老刘一脸惊讶地看着胖子:“路上没瞧见您,抱歉抱歉!”
“我早就到了!”
胖子摆摆手,不耐烦地问:“快说说,这什么情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您不知道?”
老刘疑惑地瞅了胖子一眼,又四下张望,压低声音说:“新月饭店真是财大气粗,南派北派,只要是圈里叫得上名号的,全给请来了!”
“说是只要从这楼里救出一个人,就给一千万!这还只是死了的价,要是活的——五千万呐!!!!”
老刘伸手在胖子眼前晃了晃:“您敢信?五千万就为救一个人!这该不会是尹老板的小情人吧?”
话音未落,罗雀和声声慢已一左一右立在他身旁。
罗雀眼中寒光凛冽,声声慢冷冷地盯着他。
胖子赶紧对罗雀喊道:“这是我朋友!朋友!给个面子!”
“让他走,这儿用不着他了!”
声声慢瞥了胖子一眼,冷冷地对老刘说:“管好你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
出去之后要是乱说话,这行你别想混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尹楠风。
看到这情景,胖子无奈地耸耸肩:“行吧,咱们也走,老刘?”
一段小 很快平息。
尹楠风望着眼前低头站成一排的人,脸色更沉:“一群废物!”
人群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一脸委屈地辩解:“尹老板,真不是我们不行。
这地方真的动不得,一动上面的湖水倒灌下来,别说救人了,咱们全都得搭进去!”
“我要的是解决办法,不是听你们说难处!最后四小时,想不出办法,你们就自己进去——要么把人带出来,要么就死在里面!”
尹楠风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随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