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臂骨深处炸开,黄巢的右臂像被无形巨锤砸中,整条臂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包裹臂骨、流淌着暗金与血芒的熔金利刃剧烈地扭曲、膨胀,随即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彻底崩解! 暗金色的血液并非流淌,而是如同被强弩射出,猛烈地喷溅开来。然而,这些血液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骤然凝固、变形,化作无数尖锐细小的金属薄片,如同骤然降下的一场死亡之雨。每一片金属薄片都光洁如镜,清晰地映照出黄巢此刻的面容——那张脸因剧痛和体内狂暴力量的撕扯而扭曲变形,左眼是疯狂的赤红,右眼则闪烁着暴虐的金色虫影。 “呃啊——!”黄巢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因失去右臂的巨大创伤和力量反噬的剧痛而剧烈痉挛。他试图稳住身体,但意识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视野里金色的狂流与混乱的暗红血芒疯狂冲撞、旋转。蚩尤意志的咆哮不再是清晰的命令或愤怒,而是变成了无数混乱、重叠的嘶鸣和碎片化的古老咒言,如同千万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灵魂深处同时炸开。 “死…蝼蚁…污染…源…我的…力量…归…吞噬…” 这些混乱的意志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刮刀,疯狂地剐蹭着黄巢仅存的理智。他感觉自己的头颅随时会像那崩解的右臂一样爆开,灵魂被这混乱的洪流彻底撕碎、同化。他残存的左眼视野开始模糊,金色的虫影几乎要吞噬掉最后一点属于“黄巢”的清明。 完了吗?终究…还是成了这魔神的养料?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混乱金色深渊的最后一刹—— 一缕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也穿透了黄巢脑中那疯狂混乱的嘶鸣与咆哮。 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它并非直接作用于耳膜,更像是直接在黄巢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响起。 是笛声。 清越,悠扬,带着一丝冰雪初融般的凉意。 笛音并不复杂,只是几个简单、重复的音节,却像一捧冰冷的泉水,精准地浇在黄巢灵魂深处那最灼热、最混乱的病灶上。 混乱的嘶鸣猛地一滞。 狂暴冲刷的意志碎片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黄巢那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意识,在这股清冷笛音的抚慰下,竟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虽然剧痛依旧,蚩尤意志的反扑依旧凶猛,但那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的混乱感,被这股笛音强行压制了下去。就像在滔天洪水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立足的礁石。 “玄…音?”黄巢残存的左眼艰难地聚焦,透过半空中那些映照着他扭曲面容的金属碎片,他看到了。 不远处,那片被灰白雾气笼罩的废墟边缘,一道素白的身影孑然而立。玄音双手持着一支通体碧绿、温润如玉的短笛,置于唇边。她的神情依旧清冷如霜,眼神专注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纤长的手指在笛孔上稳定而快速地按动,那缕清冷的笛音便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这笛音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蚩尤意志混乱嘶鸣带来的精神冲击,让黄巢能够勉强收拢起自己破碎的意识。 “吼——!”蚩尤意志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混乱的意志碎片瞬间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愤怒,金色的力量洪流不再专注于撕碎黄巢的意识,而是分出一股,如同无形的巨蟒,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猛地朝着废墟边缘的玄音扑去! 空间剧烈震荡,灰白的雾气被搅动翻滚。 玄音眼神一凝,笛声骤然拔高了一个音阶,清冷中透出一股凌厉。她脚下的地面无声地蔓延开细密的裂痕,但她持笛的身姿却纹丝不动。那无形的精神冲击撞上笛音形成的屏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金属刮过琉璃。 冲击被挡住了。 虽然玄音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她稳稳地站在原地,笛音没有丝毫中断。 “镇压…地煞…蝼蚁…烦扰…”蚩尤意志混乱的咆哮中夹杂着对那笛音的厌恶与一丝本能的忌惮。 这短暂的阻隔,为黄巢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玄音的笛音像一根坚韧的丝线,牵引着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剧痛依旧撕心裂肺,蚩尤意志的反扑依旧如同狂暴的怒潮,但至少,他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他的“自我”被那清冷的笛音强行锚定了。 “放弃?”黄巢残存的意识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更深的暴戾碾碎。放弃?放弃这以右臂崩解为代价才刻下的烙印?放弃这唯一能证明他“黄巢”曾反抗过的印记?放弃意味着彻底沦为傀儡,意味着过往所有的愤怒、不甘、野心都成为蚩尤复生的祭品! 不!绝不! “力量…”黄巢仅存的左眼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凶光,那光芒甚至压过了瞳孔深处闪烁的金色虫影。剧痛、混乱、反噬…这些都无法再让他屈服。玄音的笛音给了他一线清明,他要抓住这线清明,在意识被彻底碾碎之前,榨干这具残躯最后的价值! “给我…凝聚!”黄巢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防御蚩尤意志的冲击,反而将残存的、被笛音勉强稳住的心神,连同臂骨断裂处依旧在疯狂喷溅、化作金属利刃的暗金血液,全部投入进去!目标是那熔金利刃崩解后,依旧残留在断臂创口处、与臂骨深处血脉烙印紧密相连的一团混乱核心——那里是蚩尤意志与他自身血脉烙印激烈交锋的旋涡! 剧痛瞬间攀升到极致,仿佛灵魂都在被投入熔炉煅烧。但黄巢不管不顾,疯狂地驱动着臂骨深处那股被笛音暂时安抚、却依旧在灼热搏动的古老蛮荒气息,强行收束、压缩那喷溅的血液和混乱的力量! 断臂处,喷溅的金属碎片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更多的暗金血液从创口涌出,却没有再次散开,而是在空中扭曲、汇聚,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它们不再是无序的碎片,而是开始凝聚成更庞大、更不稳定的形态——一团不断扭曲、边缘锐利如刀的暗金色金属风暴雏形,围绕着断臂创口疯狂旋转。 黄巢的身体因为这强行凝聚而剧烈颤抖,断臂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蚩尤意志的混乱咆哮再次高涨,它感受到了黄巢疯狂的意图,更加猛烈地冲击着那枚被刻下的烙印,试图彻底摧毁黄巢的意识源头。 玄音的笛音也变得更加急促、高亢,清冷中透着一股紧绷。她清晰地看到了黄巢身体周围那团正在成型的、极度不稳定的暗金风暴,也感受到了蚩尤意志更加疯狂的冲击。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笛音构筑的无形屏障在双重压力下微微震颤。 “稳住他…”玄音心中默念,清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的笛音再次变化,几个更加悠长、深沉的音符流淌出来,试图更深地渗透进黄巢混乱的意识深处,压制那源自蚩尤的疯狂,引导那股狂暴的力量不至于彻底失控。 黄巢的左眼死死盯着那团旋转的暗金风暴,瞳孔里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感受着玄音笛音中那股试图安抚、引导的力量,这力量让他濒临崩溃的意识得以维系,但也让他心底深处,某个被暴虐和蚩尤意志掩盖的角落,悄然掠过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这悸动一闪而逝,迅速被凝聚力量的剧痛和疯狂淹没。 “成!”黄巢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嘶吼。 那团扭曲的暗金风暴骤然向内坍缩、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