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将染血的嘴唇死死压在冰冷的笛孔上。肺部撕裂般剧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她调动起身体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玄气,连同所有不肯放弃的执念,狠狠吹了下去。 “呜……” 断断续续的气息艰难挤出笛孔,微弱得如同叹息,飘向那个被浓稠黑气包裹的身影。 黄巢覆盖着暗沉角质层的头颅猛地一僵,缓缓转向玄音。那双燃烧着纯粹毁灭欲的金色虫眼深处,骤然爆发出剧烈的、混乱的闪烁!金色虫影疯狂聚合又散开,仿佛两股意志在颅内凶狠搏杀。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抱头的虫化双臂剧烈颤抖,骨刃刮擦着覆盖鳞片的头皮,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呃啊——!” 一声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覆盖着暗沉角质层和诡异金纹的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翻涌的黑气时涨时缩,如同沸腾的油锅。 玄音的心脏狂跳,攥着青玉笛的手指骨节发白,细微的裂痕在笛身上蔓延。她不顾一切地继续吹奏,哪怕只能挤出一点微弱的气息。吹!别停! 就在这时—— 黄巢抱头的虫化右臂猛地一顿!覆盖着骨刺和鳞片的手臂极其僵硬地、以一种完全违背身体本能的方式,突然抬起!那布满暗金色角质层、闪烁着毁灭光泽的拳头,没有砸向几步之外瘫软在地的玄音,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同归于尽般的狠厉,狠狠砸向了他自己的天灵盖! “砰!” 沉重的闷响在死寂的殿堂内炸开,带着骨骼与硬物撞击的脆硬感。覆盖着暗沉角质层的头颅被这沉重一击砸得猛地向下一沉!他整个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脚下踉跄。 天灵盖处,那枚古老的金色虫形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但这一次,光芒并非纯粹毁灭的金色,而是混杂了混乱的血色!印记周围的暗沉角质层瞬间龟裂,细密的金色纹路疯狂明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光芒急剧暗淡下去! “呃……噗!” 黄巢口中喷出一口带着暗金色丝线的黑血。覆盖着鳞片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抽搐,那双燃烧着毁灭金焰的虫眼,光芒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火苗,瞬间黯淡!眼底深处疯狂翻涌的金色虫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搅动、涣散! 毁灭的气息如同退潮般从他周身急速消退。翻涌的黑气失去了支撑,迅速变得稀薄、混乱,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那只悬停在空中、准备给予玄音致命一击的骨刃左臂,失去了力量的驱动,沉重地、僵硬地垂落下来,骨刃尖端无力地磕碰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玄音吹奏的动作停滞了,染血的笛子依旧抵在唇边。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他在做什么? 那覆盖着暗沉角质层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如同喝醉了酒。他踉跄着,沉重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碎石微颤。他试图稳住身形,布满鳞片的脚爪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那双刚刚被毁灭意志彻底占据的眼睛,此刻一片混乱。金色的虫影在眼底深处疯狂地冲撞、聚散,如同困兽在囚笼中挣扎,却再也无法稳定地凝聚成型,彻底占据那双眼眸。毁灭的光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痛苦的茫然和深不见底的混乱。 他抬起那只刚刚砸向自己天灵盖的虫化右臂。覆盖着暗金色角质层的拳峰处,赫然碎裂了一片,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如同烧焦岩石般的皮肤,粘稠的、带着暗金丝线的血液正从裂口处缓缓渗出。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拳头的剧痛,只是茫然地盯着自己这只“叛变”的手臂,喉咙里滚动着意义不明的、嘶哑的嗬嗬声。 混乱的黑气在他周身无力地盘旋,时聚时散。那双茫然而痛苦的眼睛,在混乱的金色虫影的间隙中,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了几步之外那个瘫坐在地、浑身浴血、却依旧死死攥着青玉笛的身影。 玄音。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混乱泥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黄巢布满细密裂痕、沾着黑血和暗金丝线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一个破碎的、几乎无法分辨的音节,混合着血沫,从他喉咙深处极其微弱地挤了出来。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