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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与废弃公路的交错中行进了大约三个小时,路程接近八公里。对于高杰、徐菲以及九条美月等进化者而言,这种程度的跋涉连热身都算不上,但对于那些被小野寺凛的封印了力量的原基地进化者,以及长期被囚禁、身体虚弱的韩静雅等女性来说,这已经是体力的极限。队伍中开始出现粗重的喘息和踉跄的脚步,终于有人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行。

高杰见状,虽然内心急于赶到所谓的“狼帮”去施展拳脚,但也明白不能罔顾实际情况。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沉稳,下令道:“原地休息一小时!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命令下达后,他看似从随身的背包里,实则是从杨林赠予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了足够三十人份的食物——主要是易于保存和处理的肉排、压缩干粮和一些干净的蔬菜。他目光扫过那群蜷缩在一起、惴惴不安的女子,最终落在了韩静雅身上,将食物递向她,用带着口音、不甚标准的鹰语单词混杂着手势说道:“食物,你们,做饭。”

就在其他女子还因为恐惧而犹豫不前时,韩静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小步快走到高杰面前,没有丝毫迟疑,依照记忆中南棒国古代最郑重的礼节,双膝并拢跪坐于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深深地俯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跪拜礼。她的额头轻轻触碰到冰冷的地面,然后用清晰而柔顺的声音说道:“gomapseumnida(谢谢)。”

高杰虽然对南棒语一窍不通,但“gomapseumnida”这个词,通过早年风靡的韩剧,他还是知道的。一个容貌秀丽、气质不俗的女子,如此郑重其事地向自己行此大礼表示感谢,这种前所未有的尊崇感,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高杰全身,让他有些飘飘然。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之前因为决策而产生的些许不安和九条美月带来的压力,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哈哈一笑,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大度和威严,尽管对方听不懂,他还是用华夏语说道:“哈哈,去做饭吧!虽然你们是狼帮的人,但只要你们现在好好表现,乖乖听话,我还是能够考虑让你们活下来的!”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上位者对于生杀予夺权力的迷恋和享受。

韩静雅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和感激,她听不懂高杰的话,但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善意”和允许。她再次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堆珍贵的食物,退回到自己的小团体中。在她的低声安抚和指挥下,这群惊魂未定的女人开始尝试生火。

然而,困难接踵而至。她们本就是囚徒,身无长物,没有任何生火工具。四周虽有枯枝落叶,但想要钻木取火或者寻找燧石,对于这群曾经的“都市丽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她们笨拙地尝试着,却只弄出了一堆烟雾和几颗火星,火苗始终未能燃起。女人们开始慌乱起来,生怕因为这点“小事”而触怒那位掌握着她们生死的新主人。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高杰的注意。他踱步过来,看着地上那堆勉强搭好的篝火槽和女人们焦急无助的脸,尤其是韩静雅那带着恳求和无助的眼神,他心中那种“被需要”、“能掌控”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微微一笑,带着一种近乎表演的从容,打了个响指。

“噗”的一声轻响,一簇橘红色的火苗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他指尖跃出,精准地落在干燥的引火物上。火焰瞬间升腾而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照亮了女人们惊喜交加的脸庞。

在其他女人还在为终于升起火而小声欢呼时,韩静雅已经再次转向高杰,依旧是那个恭敬的跪坐姿势,深深俯首:“gomapseumnida!”她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其他女人见状,也反应过来,纷纷学着韩静雅的样子,向高杰表示感谢。高杰仰着头,享受着这众星拱月般的时刻,心情愉悦地转身离开,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午餐是简单的烤制肉排。高杰提供的食材品质上乘,但韩静雅等人的厨艺实在有限,烤肉的火候掌握不好,调味也几乎没有,最终成品的味道只能说是勉强下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焦黑。不过,在末世,能吃饱已是幸事,没人会挑剔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分餐的细节。其他人,包括徐菲,分到的都是一整块需要自己动手切割的肉排。而唯独高杰那一份,韩静雅细心地提前将肉排切成大小适中的块状,整齐地码放在一片洗净的大叶子上。她甚至还别出心裁地用一些提供的蔬菜叶片,包裹上切得极薄的肉片,做成了几个小巧的肉卷,一并恭敬地端到高杰面前。

虽然味道依旧普通,但这种细致入微的服务,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让高杰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一边吃着韩静雅准备的“特供餐”,一边感受着那种仿佛旧时代贵族般的待遇,对权力的迷恋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一层。

一旁的徐菲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默默咀嚼着自己那份需要费力切割的肉排,眼神不时瞟向高杰和韩静雅。她能感觉到韩静雅的举动更像是一种卑微的讨好和自保,并未流露出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挑逗,更像是一个忠诚的仆人在侍奉家主。这使得徐菲虽然心里有些泛酸,却找不到理由发作,只能将这小小的不快压在心底,化为了对烤肉更用力的切割。

短暂的用餐时间结束,进入休息阶段。高杰几人精力充沛,并不需要休息,便围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高杰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刚刚建立的、略显膨胀的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是执掌正义的裁决者:“根据金炳哲所说,这个狼帮在庆山市一带横行霸道,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简直是方圆二十公里的毒瘤!我提议,我们这次过去,不仅要打探消息,更要替天行道,对狼帮进行彻底清洗!要打痛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掉几个首恶,让所有人都知道,在末世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是会招来灭顶之灾的!”他的话语充满了“正义”的激情。

然而,他的提议立刻遭到了九条美月的反对。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高队长,你要清楚,这种事情在末世随处可见。混乱的秩序下,暴力统治往往是维持表面稳定的最直接手段。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搜集必要的情报,然后以最快速度安全抵达涟川郡建立据点,而不是在路上节外生枝,扮演正义使者。”

高杰皱起眉头,他对九条美月这种“冷血”的态度感到不满,反驳道:“暴力只能维持一时的平静,他们这么做,本身就是错的!难道就因为末世,我们就要对邪恶视而不见吗?”

“对与错,与我们此行的目标无关。”九条美月毫不退让,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我们要做的是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务,而不是被路见不平的冲动左右。打探消息,可以;为了所谓的正义去攻打一个未知的势力,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伤亡和风险,我坚决反对!”

“那我们之前救下这些人的意义是什么?”高杰有些恼火地指向正在不远处休息的韩静雅等人,试图用“善行”来支撑自己的立场。

“救下?呵!”九条美月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这笑声像针一样刺在高杰的心上,“你所谓的救下她们,不就是打算在狼帮门口,用她们的死来为你‘正义之战’祭旗吗?你觉得,如果她们知道自己跟你走出来的最终结局是被当作鼓舞士气的工具杀掉,她们还会选择被你‘救’吗?”

这话直接戳破了高杰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矛盾,让他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是因为她们是狼帮的人!是敌人!是需要被消灭的坏人!”

“多新鲜啊!”九条美月的讽刺意味更浓了,“好人坏人,是由你来定义的吗?仅凭金炳哲的一面之词?你之前要解救她们,我赞同,因为那是举手之劳,不耽误正事。但你现在,是为了满足你刚刚获得的权力感和虚荣心,为了体验那种‘执掌他人生死’、‘替天行道’的快感,就要拉着整个团队,去为一个你根本不了解底细的小势力出头,去硬撼一个实力未知的狼帮!”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毫不留情地撕开高杰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看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却为了你这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还在赶往狼帮的路上蹉跎!今夜很可能被迫在狼帮的地盘过夜,那么之后呢?你打算再花多少天才能走完剩下的两百多公里路?又打算花费多少时间和资源,去建立、去经营你想象中的那个基地?等你那基地初具规模,能够抵御周边势力觊觎的时候,主人交代的战略窗口期还在吗?!”

九条美月这三个连环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直接指向了高杰最为薄弱的地方——他缺乏长远规划和战略眼光。他被突然赋予的领导权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行侠仗义和被人尊崇的快感中,却根本没有想过后续的一系列现实问题。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脸色涨红,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回答。

在极度窘迫和羞愤之下,他选择了最糟糕的反击方式——攻击对方的出身。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一种混合着恼怒和不屑的语气,对九条美月吼道:“你们日国人,就是这么冷血的吗?完全只想着自己的目的,不顾他人的苦难和死活!果然是有小礼而无大义,说的就是你们!!!”

这句话如同冰水泼进油锅,瞬间让气氛降到了冰点。

九条美月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刺骨,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寒气弥漫开来。小野寺凛脸上一直维持的温和笑容彻底僵住,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难以置信。白石樱更是瞬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高杰,若非九条美月没有下令,她可能已经拔刀相向。国籍和历史的伤疤,是她们选择追随杨林后,一直试图用行动去弥补和淡化的敏感点,此刻被高杰如此轻蔑地提起,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场面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赖冰冰见状,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她上前一步,挡在高杰和九条美月之间,语气严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高杰!这次是你的不对!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更何况,在美月和她家族的努力下,日国高层已经在正式正视历史,并且向华夏表达歉意和悔过。我们双方都在为更好的未来努力,你不该用这种带有偏见和侮辱性的话语攻击你的战友!请你立刻向美月、凛和樱道歉!”

徐菲也意识到高杰失言闯祸了,她急忙拉住高杰的胳膊,对着九条美月等人连声道歉:“对不起,九条小姐、小野寺小姐、白石小姐!我代高杰向你们道歉!他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他...”

“好了,徐小姐。”九条美月打断了徐菲的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冻彻骨髓的寒意,“你放心,我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更何况,辅助他,依旧是主人交给我的任务。他是队长,既然他坚持要去狼帮,我们自然会执行他的命令。”

她的目光转向高杰,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最后重申一次我的判断:此去狼帮,若只为打探消息,我双手支持;若是为了你那套‘替天行道’的幻想去主动挑起战斗,那么,即便我们最终会参与战斗,并且大概率会赢,但这依然是一个愚蠢、冲动且不负责任的选择!”

“愚蠢”二字,再次深深刺痛了高杰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他被情绪彻底冲昏了头脑,猛地甩开徐菲的手,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是领队!我说了算!我就不信,做好事、铲除邪恶还会有什么恶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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