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盯着宗政明珠的背影翻起的白眼,那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心头火起。
案子里明摆着一堆没理清的线头,这人却急着敲下结案的印,连半点追查疑点的意思都没有,简直是草菅案情。
一旁的归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宗政明珠的急切太过刻意,像是背后有根无形的鞭子在催,完全不像平日那般。
更反常的是,从踏入密室起,他的目光就没停过,四处扫视,仿佛在找什么。
可当听说泊蓝人头不见时,他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后便恢复如常,仿佛丢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他到底在急什么?”
归宁在心里犯嘀咕,“就算是想尽快结案邀功,也不该急到不顾常理的地步。”
更何况,从昨天见面开始,宗政明珠就对自己、李莲花和方多病三人格外防备,眼神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一连串的反常,让归宁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众人跟着宗政明珠走出密室,刚到门口,他便转过身,语气强硬地下令:“从现在起,元宝山庄交由监察司接管,所有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归宁皱紧眉头,看着一脸倨傲的宗政明珠,心里的猜测更清晰了——这么明显地赶人,分明是想掩盖什么。
他十有八九是角丽谯或者单孤刀派来的眼线。
可若是单孤刀,之前他已经让封磬暗中做“黄雀”,又何必再派宗政明珠来?
难道宗政明珠是角丽谯的人?可角丽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人安插进监察司当指挥使?
这件事,笛飞声知道吗?一连串的疑问在归宁脑海里打转。
“这又不是你家的地盘,凭什么你说让走就让走?”关河梦本就看宗政明珠不顺眼,此刻听他如此霸道,当即忍不住反驳。
宗政明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冰冷:“金员外早已向朝廷求助,如今监察司接手此案,天经地义。来人,把他们带出去!”
就在侍卫上前的瞬间,李莲花抬手拦在了前面,语气平静却带着自信的力量:“慢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走,若是现在让大家离开,万一真凶混在其中跑了,谁来负责?”
“哼,董羚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从坟里爬出来不成?”公羊无门捋着胡须,语气里满是不屑,显然也觉得李莲花是多此一举。
李莲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眸看向公羊无门,语气轻松却字字戳中要害:“既然是盗宝案,如今金满堂和董羚都死了,那我倒想问问,泊蓝人头去哪了?别忘了,刚才密室里的盒子,可是空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纷纷低头思索起来。
李莲花目光转向宗政明珠,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莫非这盒子里的泊蓝人头,是长了脚自己跑了?若是没有,那便只有另一种解释了。”
“还有第三个人!”
方多病立刻接话,声音响亮,“这第三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说完,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到破绽。
归宁一直站在人群外围,没参与争论,却把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
金满堂的义女听到“第三个人”时,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神闪烁,明显是在紧张。
公羊无门则悄悄朝宗政明珠递了个眼色,那姿态,分明是在暗中帮衬宗政明珠。
最让归宁诧异的是金常宝,他脸上的悲伤太过浓重,甚至有些刻意。
而且刚才靠近董羚的尸体时,归宁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和董羚相同的味道——两人必定有联系。
宗政明珠显然不认可方多病的说法,立刻反驳:“密室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锁死的,况且还有方公子设下的千铃阵,若是真有第三个人,他怎么可能进出自如而不被发现?”
“宗政指挥使还真是小黠大愚啊。”李莲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暗讽。
方多病一听,立刻帮腔,语气里满是劝诫又夹着讽刺:“你这么说他听不懂,我帮你翻译一下。”
说着,他转向宗政明珠,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就是骂你蠢!密室杀人案你见得还少吗?你忘了之前被你冤枉杀死的玉秋霜?她的尸体不就是出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地方吗?”
李莲花低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抬手摸了摸鼻子,悄悄掩饰住眼底的狡黠。
归宁这时注意到,关河梦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自己身边,目光一直落在李莲花身上,眼里满是浓厚的兴趣,听到方多病的话时,还在努力憋着笑,肩膀微微抖动。
归宁垂眸思索了一瞬,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早在初见时,他就通过关河梦身上淡淡的香味和细腻的声线,察觉到她是女子假扮。
不过他也没打算多管闲事,此刻见她对李莲花感兴趣,心里竟生出几分撮合的念头。
若是两人能成,哥哥以后就不用再孤单了,早点成家也好,省得总惦记着乔婉娩。
李莲花若是知道归宁的心思,怕是要赏他一个爆栗。
他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见宗政明珠脸色铁青,便语气带着笑意开口安抚:“你也别生气,其实除了第三个人,还有一件事,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
“何事?”公羊无门放下捋着胡须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鞋。”李莲花吐出一个字。
“鞋?”公羊无门皱紧眉头,显然没明白。
李莲花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语气笃定:“金满堂的鞋,他死的时候,只穿了一只。”
宗政明珠立刻昂首反驳,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们搏斗时太过慌忙,掉了一只鞋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小事一桩。”
“小事一桩?”
李莲花挑眉,嘴角往下压了压,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宗政大人怕是没仔细看,金满堂穿的不是浅口屐,而是马靴。
大家都知道,马靴靴筒高、鞋带紧,平时穿脱都要费些功夫,怎么会因为打斗就轻易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