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笛飞声并未睁眼,只是气息微微一滞,他便自顾自地走到软榻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哎,我想了想,这采莲庄的布局倒是有些门道——庄内的池塘看着是独立的,实则通过暗渠和外河道相通。依我看,当年狮魂定是为了躲避追踪,慌不择路跌入了河道,又顺着水道游进了庄里。”
茶水入喉,温热的触感稍稍缓解了夜凉,他接着说道:“也算他运气好,被许娘子救了下来。可奇怪的是,不过三日功夫,他就凭空消失了,庄里上上下下,竟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他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笛飞声终于敛息睁眼,黑眸沉沉地看向李莲花,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锐利:“会不会是沿着水道又出去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眸底满是思索:“我觉得不太像。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消失十年。我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笛飞声眉头紧蹙,显然也在琢磨此事:“狮魂处理尸体,素来有记录在册的习惯。只要能找到他的记事册,不仅能查清他当年的去向,或许还能找到单孤刀的尸身。”
李莲花闻言,放下茶杯,又给自个儿续了一杯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嗯,这话倒是在理。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冲开这修罗草的束缚,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除了洗经伐髓诀,旁的办法都不管用。依我看,你不如好好帮我找找那狮魂,说不定还能有些意外收获。”
笛飞声闻言,眼神瞬间冷了几分,看向李莲花的目光满是不屑:“我可不像你,就算没有洗经诀,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沦为一个内力尽失的废人。”
李莲花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丝毫不在意他的嘲讽:“你说这话,不用激我。我倒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无拘无束,比当年自在多了。”
“哼。”笛飞声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以前一门心思要做英雄,如今倒好,宁愿被人当成废人,还要靠两个毛头小子保护你?”
李莲花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坦然一笑:“哎呀,这话你之前不是也说过吗?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可不就是以前太喜欢做英雄了。”
“现在这不也改过来了?再说了,方多病和归宁他们,现在还太稚嫩,总要给他们找点事做,多历练历练,才能真正独当一面不是?”
笛飞声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同他的说法,话锋却陡然一转:“这一路上,你总是似有若无地提点方多病。他到底是谁?”
“你这般伪装成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又处处帮他,难不成真是堕落了,宁愿做个废物,也不想再管江湖事了?”
李莲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目光在杯中的茶叶上流转,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怅然:“唉,可我这十年,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他放下茶杯,话锋一转,看向笛飞声,语气带着几分劝说,“不过说起方多病,阿飞啊,我倒想劝你一句。好歹你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我多年的老友,能不能稍微装一下?别再那么张扬,惹得那臭小子怀疑了,到时候麻烦的可是我们俩。”
笛飞声勾了勾唇角,眼神里的不屑更甚:“怕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然后追着你喊‘师父’?”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想起方多病那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不由得有些头疼:“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麻烦,一旦被他缠上,没完没了。”
笛飞声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随意却带着几分狠厉:“怕麻烦?等我恢复了功力,替你杀了他便是。”
“噗——”李莲花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猛地咳嗽了一声,脸色都呛得有些发红。
他摆了摆手,无奈地看着笛飞声:“不是我说,老笛啊!一个不足挂齿的小辈,至于吗?犯不着为了他动杀心。”
房门外,方多病听得里面隐约传来咳嗽声,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嘴里嘟囔着:“这俩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一会儿咳嗽一会儿争执的,偏偏我什么都听不清楚!真是急死人了!”
方多病本是贴着笛飞声的房门,竖着耳朵想偷听房内两人在嘀咕什么,可里头静悄悄的,半点声响也钻不进耳朵。
就在他忍不住想凑得更近时,后颈忽然掠过一阵刺骨的凉意,像有团冰冷的气息贴着皮肤游走,他心头猛地一跳。
暗道不妙,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顿了半拍。
月光恰好从云层缝隙里漏下一缕,正照在那人脸上:郭坤脸上挂着一道诡异的笑,嘴角咧得快到耳根,眼白翻出大半,看着竟比夜鬼还要渗人。
更骇人的是,他背上赫然背着个白森森的骷髅,颅腔内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方多病,而郭坤的发髻上,还别着一朵艳得刺眼的红绒花,红白对比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娘的!”方多病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后背“咚”地撞在门板上,手心瞬间沁出冷汗,瞳孔骤缩,满是惊慌。可他毕竟是江湖世家出身,虽惊不乱,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看清了来人是那个整日疯疯癫癫的郭坤,心头的慌乱顿时压了下去,只剩几分警惕和疑惑。
房内的笛飞声和李莲花本就听觉敏锐,门板被撞的声响和方多病倒抽冷气的动静瞬间让两人察觉到了异常。
笛飞声眉头一拧,沉声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他已抬手按在了桌沿,随时准备起身。
门外,方多病还没来得及回应房内的问话,郭坤忽然怪笑一声,猛地扑了上来。方多病下意识抬臂格挡,两相交的瞬间,一股力道从对方掌心传来竟带着几分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