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庄主叹了口气,重新坐下,脸上满是疲惫与伤感:“郭某发妻早亡,十年前,我想娶一续弦,好照顾家事,想不到新婚当夜,新娘竟意外溺水而亡。”
“七年前,我再娶一续弦,却又发生了同样的惨事。从那以后,我便决定不再娶妻,只求安稳度日。”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犬子娶妻,竟也遭遇了同样的不幸……我们郭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说着,眉头紧蹙,神色悲痛,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尽显老态。
可一旁的归宁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已然起疑——一个人是否真的悲伤,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郭庄主的脸上满是痛惜,眼底却没有半分真切的哀恸,反倒像是在刻意演戏。
归宁心中笃定,他定是在说谎,或许,他对这三位新娘的死,根本就毫不在意。
李莲花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老妪:“听闻这三位新娘子,都是穿着同一件嫁衣死的?婆婆,你在采莲庄待了有些时日了吧?可曾经历过这些事?”
方多病立刻扭头看了李莲花一眼,随即目光紧紧盯着老妪;归宁则依旧盯着郭庄主——从李莲花向老妪发问开始,郭庄主的眼神里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老妪(江管事)低头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她们三位,都是穿着采莲庄那套最隆重的石榴裙嫁衣,溺死在庄后的彩莲池里的,都是老奴亲眼所见。依老奴看,这嫁衣绝对有问题!绝对是嫁衣招了邪祟!”
她说着,声音越发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眼里甚至浮现出几分恐惧,仿佛那段往事让她不堪回首。
“休要胡言!”郭庄主立刻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呵斥,“不过是乡野间的以讹传讹罢了,哪里来的什么邪祟?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这次的丧事才不便张扬。”
李莲花看着郭庄主,语气平静:“想来郭庄主也不相信‘嫁衣杀人’的说法。只是相差这么多年,为何这三位新娘,都要穿同一件嫁衣呢?”
“这件石榴裙嫁衣,是在下祖上传下来的宝物,”郭庄主解释道,“我们郭家每一代子孙成婚,都必须穿着这件嫁衣,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不能破。”
“至于这嫁衣和死人的事,我没兴趣。”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郭庄主的话。
笛飞声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目光锐利地盯着郭庄主,“我只问你,狮魂在哪儿?”
郭庄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反问:“狮魂?什么狮魂?老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笛飞声眼神一沉,语气带着几分压迫:“一个右手有六根手指、身体被烧伤过、外貌丑陋的人。我这么说,你可有印象?”
郭庄主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蹙起,迟疑了片刻才开口:“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阁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笛飞声本就没什么耐心,方才看着李莲花与郭庄主打机锋,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见郭庄主百般推脱,眼神里瞬间闪过几分杀意:“你当真不知?”
郭庄主见笛飞声神色不善,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几乎要将人冻伤,顿时有些紧张,嘴唇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归宁本就和笛飞声坐在一侧,见状立刻站起身,伸手拉住笛飞声的胳膊,轻轻摇了摇,示意他冷静。
随后,他上前一步,挡在笛飞声身前,对着郭庄主拱手行礼:“郭庄主抱歉,我这兄弟性子有些急躁,并非有意冒犯。我们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查案,并无恶意。”
笛飞声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看着归宁的背影,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李莲花看着归宁拉着笛飞声胳膊的手,眼神微微一暗,只觉得那画面有些碍眼,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茶杯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突然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大厅里紧张的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大红花、身穿五彩戏服的老头,疯疯癫癫地蹦跳着闯了进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戏腔。
他的动作看似滑稽,却隐隐透着一种功夫路数,并非普通的戏步。
“你这孽障!竟然在此!竟然在此!”老头一边蹦跳,一边指着大厅里的人,嘴里念念有词,“你看,好一朵,莲花~ 好一朵,莲花~”
众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匆匆从门外跑进来,对着老头喊道:“哎呀!二叔!您怎么又跑出来了!”
郭庄主也连忙起身,一脸无奈地上前阻止:“二弟!二弟!你快停下来!”
他转头看向那年轻男子,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几分斥责,“我不是跟你说过,看好你二叔吗?怎么还让他跑到前厅来?没看到我这里有客人吗?若是惊吓到客人,你担待得起吗?”
年轻男子对着郭庄主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歉意:“对不起父亲,是孩儿的错,一会儿孩儿自去领罚。”
郭庄主叹了口气,转而对着李莲花等人拱手致歉:“各位见笑了。这是舍弟郭坤,从小得了一场怪病,脑子不太清楚,时常疯疯癫癫。这位是犬子,郭祸。”
话音刚落,那疯癫的郭坤突然指着郭祸,拍手笑道:“郭祸,郭祸~ 你跑不了了!你跑不了了~ 哈哈哈!”
郭庄主脸上满是尴尬,再次对着众人行礼:“我弟发病时,只有我能制止他。郭某失陪片刻,先带他下去。”
“郭庄主不急。”李莲花伸手拦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笑意,“在下倒有个不情之请。听闻采莲庄的莲花盛名在外,不知我们可否在庄内四处走走,赏赏这‘流光玉碗’?”
郭庄主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啊,好,几位请便。”说罢,便和郭祸一起,半拉半扶着郭坤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