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笑了笑，点了点头：“你都写了，我看情况吧。”
归宁喝完粥，放下碗，站起身，第一次用如此执着的眼神看着他：“哥，不是看情况，是一定。不然我真的会很担心。你也不好好修炼，万一遇到坏人被欺负了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还有……”
李莲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无奈地笑了笑，只觉得此刻自己才像是那个即将出远门的人，倒像是和归宁互换了身份。
“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真让自己受委屈不成？你看哪个想欺负我的，最后不是被我反击回去了？行了，快收拾一下东西吧，该走了。”
归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上二楼收拾自己的行李。
下楼之后，看着李莲花，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叮嘱：“哥，你的衣服要记得常换，别总穿那几件旧的。还有，我存了很多钱，都放在你衣柜最下面的那个木盒子里了，以后不想做饭就去镇上买着吃，别总将就。”
“我还给你添了两身秋装，之前的那些都有些旧了。二楼阳台上种的萝卜该收了，我准备了其他的菜种子，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你记得种上。还有……”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归宁喋喋不休地交代着莲花楼里的大小琐事，小到他给自己准备的针线，大到整个莲花楼的日常打理。
他这才恍然发觉，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归宁已经把这座莲花楼，当成了他真正的依靠和家。
送别归宁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李莲花才缓缓转过身，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他走回莲花楼，往日里虽不热闹，却因归宁的短暂停留而添了几分生气。
如今人一走，这不大的空间便显得空荡荡的，连空气都似乎停滞了。
他习惯性地走向窗边那张常坐的藤椅，轻轻坐下。
藤椅带着阳光晒过的余温，触感依旧熟悉，可身边却没了那个叽叽喳喳、满是好奇的身影。
李莲花微微垂下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轻飘。
他抬起头，望向楼外。天空很蓝，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一如往常。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归宁，你要好好的。”
另一边，归宁沿着山路往下走，脚步却有些沉重。
他频频回头，望向莲花楼的方向，那座小楼在绿树掩映下，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他放不下李莲花，那个总是笑着，却总让人觉得藏着许多心事的哥哥。
有好几次，他都想转身跑回去，再看一眼，再问一句。
可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李莲花温和的叮嘱，以及自己郑重的承诺——要学着长大，要去走自己的路。
“去了解你想了解的，做自己想做的，然后找到它的意义。”哥哥当时的话，犹在耳畔。
归宁停下脚步，用力攥紧了双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再也望不清的莲花楼，猛地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就从了解哥哥开始。
他想弄明白，李莲花眼底那些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究竟藏着怎样的过往。
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初遇的那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哥哥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或许，去那里看看，能找到一丝线索。
循着从路人那里打探来的零碎信息，归宁一路向东，辗转多日，终于来到了一个位于东海之滨的不起眼的小渔村。
这里民风淳朴，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气息和鱼腥味。
海边停靠着许多简陋的渔船，渔民们扛着渔具，来来往往，吆喝声、渔网的拖拽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他按照指引，找到了村里一位据说曾与李莲花有过交集的老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老人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含糊地回忆起，几年前确实有一个性子温和的年轻人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话不多，总是独来独往，而且一副要死的样子，面色灰白还不如村里老人健康。
归宁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这里，曾是李莲花生活过的地方。
而此时的李莲花，却已驾着莲花楼，踏上了前往朴锄山的路。
他本是无意听闻，说这朴锄山近来闹得人心惶惶，说是有鬼怪作祟。
起初他并未在意，只当是乡野传言。
可后来消息越来越真，甚至有人说，就在前一夜，山上一下子死了七个人，死状极惨，每一个都是无头之尸。
这等惨绝人寰之事，绝非普通山匪或野兽所为。
李莲花皱了皱眉，虽已无心江湖纷争，但人命关天，他终究无法坐视不理。
更何况，这朴锄山的“鬼怪”，似乎透着几分不寻常的诡异，倒让他有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而且他的方向也是那里，顺便去看看，就当解闷了。
李莲花心里这么想着，试图用一种轻松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真实的动机。
因为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顺。
明明是做了千百遍的饭菜，却也能左手打右手，将调味瓶碰倒，弄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自嘲地想，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干啥都觉得手忙脚乱，处处透着不方便。
殊不知，这其实也是一种习惯的反噬。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终究是群居动物，就像“人”字本身，由一撇一捺相互支撑着才得以站稳。
两个人相处久了形成的习惯，突然之间只剩下一个人，难免会觉得处处不自在。
这就像每天一起吃饭一样，偶尔少吃一顿或许没什么感觉，可若是长久都独自一人，才会猛然想起，原来身边有人陪伴，是件如此重要的事。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下意识想要否认的东西，说不定才是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和念想。
有些情感也是如此，你越是拼命否认它的存在，它反而越是在心底扎根，陷得越深，最终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