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天旋地转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卢卡,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啼鸣和包裹周身的温暖火焰。
当眩晕感退去,刺骨寒风瞬间灌入鼻腔,他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温暖舒适的校长室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脚下深达百米的嶙峋峭壁。
汹涌的黑色海浪如同狂暴巨兽的獠牙,疯狂地撕咬着崖壁,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轰鸣,激起漫天冰冷刺骨的白色水雾。
强劲的海风呼啸着,几乎要将人掀翻,咸腥而凛冽的气息充斥在每一口呼吸中。
目光所及,只有几只盘旋嘶鸣的海鸟,荒凉得令人心悸。
“我想,这里足够开阔,也足够结实了。”
邓布利多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风声,依旧清晰沉稳。
他站在卢卡身侧,银白色的须发在狂风中烈烈飞舞,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卢卡身上,显然已从卢卡的紧张和请求中预感到即将发生之事非同小可。
卢卡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饱含海腥味的冰冷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他迅速从长袍内袋中掏出了那根精心准备的约一英尺长的山毛榉木棍,两端打磨得圆润光滑,握在手中分量十足,正是绝佳的投掷物。
他最后瞥了一眼邓布利多,那凝重的眼神如同无声的警钟。
随即,他收敛心神,将全部意念集中于掌心紧握的木棍。
摒弃了浸润的柔和,这一次,是狂暴的大水灌入!
卢卡调动起全身的魔力,以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压缩、灌入!
魔力不再是流淌,而是被强行塞进木棍的每一丝纤维缝隙,死死禁锢其中,不容一丝外泄。
随着这股庞大魔力的疯狂涌入,那根原本平凡的木棍开始发生剧变:表面泛起不祥的微光,细微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同时,一种低沉、压抑、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声从木棍内部透出,在呼啸的风声中格外刺耳。
一旁的邓布利多瞳孔微缩,握着魔杖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魔杖尖端悄然对准了卢卡手中的危险源,无形的魔力在杖尖涌动,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卢卡感觉手中的木棍已经变成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在他掌心剧烈地颤抖、嗡鸣,内部被极限压缩的魔力如同被囚禁的暴虐凶兽,疯狂地冲撞着木质的牢笼。
每一秒都如同煎熬,当感知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即将撕裂木棍的束缚,冲破临界点的瞬间。
“喝!”卢卡用尽全身力气,腰身一拧,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将木棍朝着悬崖外那片空旷、只有怒涛翻涌的海面全力掷了出去!
木棍脱手飞出的刹那,如同斩断最后一根缰绳,解除!
“轰——!!!”
一声远超雷霆、撕裂空气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那根飞在半空的木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泰坦巨拳狠狠击中,瞬间化作一团剧烈膨胀的炽烈火球!
无数燃烧的碎片和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更令人胆寒的是,一股凝练如实质、呈现深蓝色的巨大魔力冲击波,以爆炸点为核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狂暴地横扫、碾压!
冲击波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极度压缩、濒临破碎的尖锐爆鸣!
下方原本汹涌澎湃的海面,竟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向下压出了一个巨大的、短暂的凹坑,周围的海水被高高掀起,形成一圈环形的巨浪!
几乎在卢卡意念解除的同一毫秒!
邓布利多的魔杖已然挥出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
“protego totalum(统统加护)!”
一声洪亮的咒语穿透爆炸的轰鸣!一面巨大无比、闪烁着繁复玄奥古代魔文的厚重金色屏障瞬间拔地而起,如同最坚固的叹息之墙,稳稳地横亘在卢卡与那毁灭性的冲击波之间!
“砰——!!!”
深蓝色的魔力狂潮狠狠撞上金色屏障!
屏障表面魔文闪烁、流转,发出沉闷如巨锤擂鼓般的撞击声,金色的光幕剧烈波动,却如同磐石般牢牢屹立,将毁灭性的冲击和飞溅的碎片、灼热的气浪尽数挡下!
卢卡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前方传来,若非屏障隔绝了绝大部分力量,他必然已被掀飞。
震耳欲聋的巨响余音在峭壁间久久回荡,最终被永不疲倦的海浪声重新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刺鼻气味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魔力残留,点点火星如同鬼火般缓缓飘落,坠入下方翻腾的墨色海水。
邓布利多缓缓放下了魔杖,那面坚不可摧的金色屏障也随之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他凝望着爆炸中心点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扭曲的空气涟漪,以及海面上仍在扩散的巨大浪涌,眼中最初的锐利已被一种深沉的惊愕所取代。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一个……极其奇妙的点子,卢卡。”
“如果……如果里面的魔力再多一点,这根木棍再坚韧一点,或者压缩得更极致一些……这也许就不再是一个点子,而是一个威力惊人的……。”
他湛蓝的眼睛直视卢卡,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无比的郑重,“我们必须约定,卢卡。”
“这种东西,不能让它再次出现,至少在你能完全理解并掌控它之前。”
“这太危险了,对你,对他人,都是如此。”
卢卡脸色有些发白,也被刚才的威力震撼到了,他用力地点点头:“我明白,校长。我不会再轻易尝试这个了。”
他确实感到了后怕,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期。
邓布利多看着卢卡惊魂未定的样子,神色缓和了一些。
他走到悬崖边,望着下方依旧奔腾不息的大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转过身,重新恢复了那睿智导师的模样:“那么,你来找我,恐怕不只是为了演示这个危险的烟花吧?”
“你在练习微观掌控时遇到了真正的瓶颈?”
卢卡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
他立刻将自己练习时魔力消耗巨大、效率低下的困境,以及那个在练习中偶尔闪过的、关于只感知核心的模糊念头详细地说了出来。
邓布利多听完,捋着长须,若有所思:“忽略外部,直指核心……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思路,卢卡。”
“它确实能极大减少魔力的消耗,因为它放弃了全貌,只专注于本质。”
他指着下方汹涌拍击礁石的海浪,“看那些浪花,当它们撞上礁石时,是整片水同时作用吗?”
“魔力感知亦然。试图描绘整块石头的每一粒沙尘,自然消耗巨大。”
“但如果你只想感知它是否坚固,或者内部是否有空洞,那么感受它结构中最关键的节点,就足够了。”
在邓布利多的指点下,卢卡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感知方式。
他不再追求让魔力水浸润物体的每一个角落,而是引导魔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避开不重要的表层,如同邓布利多所说,专注于去触碰和感知物体内部最关键的几个节点。
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更精微的控制,同时这个节点是一个假想的节点,是一个根据目的变化的节点,稍有偏差就和目标相去甚远。
渐渐地,卢卡成功了!
魔力的消耗果然骤降,甚至不到之前“涓涓细流”方式的一半!
“很好,你掌握了诀窍。”
邓布利多赞许地点点头,“但记住,卢卡,这种方法有其代价。”
“你对整体的把握会变得模糊,而且,它非常脆弱。”
他伸出魔杖,轻轻点在卢卡正在感知的一块小石子上,一股极其微弱的魔力干扰传来,卢卡立刻感到自己对石子核心的感知像被风吹散,瞬间断开了。
“任何外界的魔力干扰、目标的突然移动、甚至你自身注意力的轻微分散,都可能导致这种‘核心感知’的链接中断。”
“它高效、省力,但远不如浸润法那样稳固和全面。”
邓布利多微笑道,“不过,在你不强行提高魔力总量的前提下,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它让你能用有限的水,去精准地浇灌最重要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