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暗室的黑暗似乎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沈沐的心口。
当那扇门再次滑开,萧执的身影伴随着微弱的光线出现时,沈沐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身体的记忆比意识更深刻,那无处不在的疼痛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一切。
萧执依旧端着食物,这次似乎是一碗参汤,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和热气。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沈沐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透着一丝灰败的脸上。
沈沐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一点身子,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微弱的、试图维护最后一点尊严的企图:“主子……属下……可以自己端着吃。”
萧执的动作3顿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而危险。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汤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沈沐身体两侧的床榻上,将他禁锢在自己的阴影里,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自己吃?”萧执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阿沐,看来你还有力气跟朕讲条件?”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沈沐惊慌的眼底:“那我们来聊聊别的。告诉朕,是谁帮你的?是巽那个吃里扒外的老狗?还是萧锐那个不知死活的废物?”
沈沐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主子果然开始追查了!
巽统领和端亲王……无论牵扯出谁,都将是灭顶之灾!
巨大的恐惧让他瞬间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和方才那点可怜的坚持,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没有!主子明鉴!并没有人帮属下逃出去!是属下……是属下自己……”
“没有人?”萧执打断他,语气骤然转冷,如同冰刃刮过,“那我们来谈谈,你那身莫名其妙恢复的内力,是怎么来的?”
沈沐的大脑疯狂运转,他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必须给出一个解释。
他垂下眼睫,不敢与萧执对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是属下之前执行任务时,偶然……偶然得到的一颗解毒丹……”
“解毒丹?”萧执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浓浓的讥讽,“呵,什么样的解毒丹,如此厉害,连乌溟精心配制的药都能解?朕倒是好奇得很。说,在哪儿得的?何时得的?你那时任务目标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砸下,沈沐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根本编不出完美的细节,任何疏漏都可能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他只能硬着头皮,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回答:“……属下做过的任务太多,时间太久……早已……早已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萧执哼笑一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他抬起头,“阿沐啊,你的那点小心思,朕都懂。”
他的指尖摩挲着沈沐下颌的皮肤,动作亲昵,话语却冰冷刺骨:“朕之前没戳穿,没深究,是怜你身子未愈,不想让你更难过,或者……生出些什么更加不能有的、试图维护谁的愚蠢心思。”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致命的威胁,一字一句道:“否则……不管是谁,巽也好,萧锐也罢,他们……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个“下场”是什么,不言而喻。
沈沐浑身冰凉,连骨髓里都透出寒意。
他毫不怀疑萧执的话,这位帝王的手段,他见识过太多。
看着沈沐眼中彻底熄灭的光芒和无法掩饰的恐惧,萧执知道,敲打得差不多了。他松开了钳制沈沐下巴的手,重新端起了那碗参汤。
“好了,过去的事,朕可以暂时不提。”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番充满杀意的对话从未发生。他用玉匙轻轻搅动着温热的汤药,目光落在沈沐失魂落魄的脸上。
“沈沐,”他唤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冷漠,“现在告诉朕,是你自己喝,还是……让朕喂你。”
沈沐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任何的“自己来”都可能被解读为残留的反抗意志,只会引来更残酷的对待。
他不能让巽统领和端亲王因他而陷入险境,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有。
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喂…喂我。”
萧执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但他显然并不满足。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沈沐的耳廓,声音带着一种恶意的引导:
“那你求朕。”
沈沐的身体猛地一僵,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屈辱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萧执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如同等待猎物最终放弃挣扎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