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王帐，秦昊心中的那份愧疚就越是浓厚。
沿途所见，部落的变化远超他的想象。道路被修葺得平坦宽阔，两侧建起了新的箭塔和拒马，部落的商业区规划得井井有条，甚至能看到一些外族商人的身影，叫卖着新奇的货物。空气中不再只有牛羊的膻味和尘土，还混杂着麦酒的香气和铁匠铺传来的烟火气。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征服精灵，拯救世界树，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部落的根基，却是由露娜这个女人，沉默而坚定地守护着。她不仅守住了，还让它变得更好了。
秦昊脚步加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那座熟悉的、部落中最大的王帐。
就在他即将抵达帐门口时，异变陡生。
“呜哇——看招！”
“父亲接我一招！”
两道稚嫩却中气十足的喊声响起，紧接着，两团小小的“炮弹”从王帐的帷幕后猛地窜了出来，一左一右，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秦昊的腰腹上。
“咚！”
一声沉闷得如同攻城锤撞上城门的巨响。
秦昊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从两侧传来，以他如今四阶初段、身经百战的强悍体魄，竟然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两步。脚下的地面，甚至被他踩出了两个浅坑。
他低头一看，只见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挂在他的腰上。左边的是个男孩，一头和他一样的黑发，眉眼间满是英气，正用自己的小脑门使劲地顶着他。右边的是个女孩，头发是漂亮的月白色，继承了露娜的特征，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正用两只小手抱着他的腰，试图把他掀翻在地。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小号的皮甲，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可他们身上爆发出的力量，却让秦昊眼皮直跳。
这力气……怕是寻常二阶的战士都未必扛得住。
“父亲果然厉害！”男孩见没能撞倒秦昊，非但不气馁，反而兴奋地喊道，“母亲说，那个回来后能不被我们一下撞飞十几米的男人，就一定是我们的父亲！”
女孩也跟着点头，奶声奶气地补充：“嗯！父亲好壮！”
秦昊哭笑不得，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弯下腰，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提溜在半空中。
两个小家伙被提起来，在空中兴奋地手舞足蹈，咯咯直笑。秦昊注意到，随着他们的笑闹，两双小腿竟在人类形态和覆盖着月白色鳞片的矫健马腿之间快速闪烁切换，显然还不能完美地控制住血脉中强大的力量。
“你们就是这么欢迎自己父亲的？”
两个小家伙在空中手舞足蹈，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咯咯直笑。
“母亲说这是我们王室独特的欢迎仪式！”
“对！是最高礼节！”
秦昊的嘴角抽了抽。他几乎能想象出露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的场景。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看着眼前这两个精力旺盛、血脉强大的孩子，他心中的那点愧疚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骄傲。
这就是他的血脉，他的子嗣。
他将两个孩子放下，蹲下身，仔细端详着他们。男孩叫秦风，女孩叫秦月，是露娜为他诞下的龙凤胎。他离开部落时，他们才刚刚学会走路，如今按时间算才过去短短数月，却已经能跑能跳，甚至能把他这个当爹的撞得后退。
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点。
不过转念一想，秦昊又释然了。自己身怀神魔血脉，露娜更是月光神驹的后裔，两个拥有如此强大血脉的孩子，其生命形态本就远超凡人，成长速度异于常人，倒也合情合理。
“王。”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秦昊抬头，看到露娜正站在帐门口。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部落长裙，身姿依旧挺拔如枪，月白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那张绝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比以往柔和了许多，像是被月光浸润过的湖水。
“我回来了。”秦昊站起身，声音有些沙哑。
露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又转向秦昊，淡淡地说：“他们把你弄疼了？”
秦昊还没回答，儿子秦风就抢着邀功：“母亲，父亲他只退了两步！比大长老厉害多了！大长老上次被我们撞得滚了三圈呢！”
部落大长老：“……”感觉有被冒犯到。
秦昊忍着笑，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惊喜。”
露娜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进来吧，外面风大。”
秦昊牵着两个孩子，跟着露娜走进了王帐。柳叶·莎兰识趣地留在了外面，开始为两个小家伙检查身体，嘴里还念叨着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王帐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属于露娜的清冷气息中，又多了一丝家的暖意。
“叫我回来，有什么急事？”秦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他以为是毁灭教派有了新的动向，或是部落内部出了什么乱子。
露娜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马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确实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需要你来决断。”
看到她平静的神情，秦昊知道应该不是坏事，心也放下了大半。
“前段时间，部落西南方那片‘黑油地’，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露娜继续说，“是矮人和地精的商队。”
“矮人和地精？”秦昊有些意外。这两个种族，一个以固执和锻造闻名，一个以狡诈和商业着称，他们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地盘上，还专程去看那片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那片所谓的“黑油地”，秦昊有印象。是部落里一块被诅咒的土地，地面常年往外渗出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气味刺鼻，点火就着，任何植物都无法生长，动物靠近了甚至会生病。部落里的人都绕着那里走。
“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想租下那片地。”露娜的表情严肃起来，“为首的地精叫格里兹尼克，油嘴滑舌，他说他们愿意出高价，每年一千枚金币，租期一百年。”
一千枚金币！
秦昊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武装起一支百人规模的精锐部队了。用这么大一笔钱，去租一片谁都不要的废地？
事出反常必有妖。
“矮人一向憨厚，信誉不错。但地精……”露娜皱起了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们给的价钱太高了，高到像一个陷阱。我怕他们在那片土地下有什么阴谋，所以没敢答应，先把你叫了回来。”
秦昊点了点头，心中对露娜的谨慎十分赞赏。她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
“你做得对。这事确实透着古怪。”他沉吟片刻，“那群矮人和地精现在在哪？”
“就在部落外的临时营地里。那个地精很着急，天天派人来问。”
“好。”秦昊站起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去会会他们。不过在去之前，我得先亲自去那片‘黑油地’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