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祁宗铭没有回头。
后面那辆商务车下来了个保镖,撑开一把黑色大伞迅速走过来,抬高手臂将伞撑在他头顶。
刘叔恭敬地为他打开后座车门,撑着伞站在旁边等他走过去,“少爷,手机。”
祁宗铭叫了刘叔一声,弯腰看向车里,奶奶穿了一件旗袍披着披肩坐在后座,祁镇南还是一身西装革履坐在副驾。把手机递给刘叔,“奶奶,怎么不多穿点,天这么冷。”
刘叔接过手机,等祁宗铭上车后把车门关上,坐回驾驶位。
“车里有暖气”,奶奶说,“走吧”。
刘叔:“是”。
***
李落殇睡到中午才起来吃饭,陈女士问他祁宗铭呢,他解释说昨天晚上走了,赶回去陪家里老人过年,大年初一祭祖,广东人很看重这些,陈女士也就没多说什么。
吃完饭上楼打游戏,贺志问起,李落殇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贺志点邀请,“什么意思?可能会跟别人订婚,但是不分手?”
李落殇清清嗓子,学昨天祁宗铭的语气,“不是,分手,你想都别想。”
“哈哈哈哈,卧槽,真他妈是绝了。”贺志滑动鼠标跳伞,特意飞了个偏僻的地方方便吃瓜,“你同意了?”
“没有吧,昨天他一句我得走了,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可能会跟别人订婚直接给我吓蒙了,聊得乱七八糟的。”李落殇说。
“他说的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事?”贺志问。
李落殇叹了口,他想了一晚上才反应过来,又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搞明白,他没说,我他妈也懵逼了没问。”
想了想松开鼠标,身体倒在电竞椅上,“草,被套路,光顾着难过没反应就这么放他走了,小王八蛋,心眼真多。”
贺志又笑了,笑得有些玩味,“有多难过,哭了没?”
“哭了”,李落殇老实说。
“哭了?哎呦我去,你哭了?你都哭了他还舍得走,渣男。”贺志又惊讶又想笑。
“没当他面哭,”李落殇说得很随意,“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哈,有意思。”贺志找了俩车过来接他进圈,“现在打电话问不就行了。”
“早上打过,关机,”李落殇说,“微信也没回。”
贺志说,“这次不会又要消失一段时间吧。”
李落殇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又要失联吗?这次是多久?昨天难得失态,稀里糊涂的被他绕晕了。
***
祁家公家祠堂,两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停车区,停车位几乎用完,祠堂内院聚着一帮人,在等祁镇南。
祠堂的位置风水极佳,祁宗铭太爷爷在世时特意找风水师看过,算好日子修建的。
都是一些旁支亲戚,有些家里的小公司小企业全靠吸附着海翰集团存活,祁镇南没来都默默等着。
有些消息灵通的提前知道今天老太太会来,都想趁这个机会在老太太面前混个眼熟,讨老人家高兴。
众人皆知,祁镇南最守孝道,老太太平时不管事,关键时刻还是老人家说的算。
祁宗铭自懂事起,每年大年初一都必须跟着祁镇南或者爷爷来祭祖,就这样潜移默化成了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他从小就被家里严格按照继承人的方式培养托举,小学在美国读,初中在德国,高中才回香港。
爷爷年轻的时候紧跟时代的步伐,移民去了香港做生意,祁宗铭多数假期都和爷爷待在香港,老爷子做生意谈判有机会都会带上他。
高中,同龄朋友在纸醉金迷的时候他已经在华清经济学院听课了。
他的童年,少年时期每天都被排满了课程,骑术,射击,高尔夫,冰球,钢琴,画画,吉他,书法……
高中的时候祁镇南开始让他接触和学习人工智能,AI方面,也是这时他才有了自由。
每样都学了个七八成,没有很差,也算不上优秀,唯独吉他和书法不错,写的一手好字,奶奶经常打趣他是遗传了太爷爷。
老太太身后跟着祁镇南和祁宗铭,林倪早上就来了,安排好祭祖的事宜,就跟族里的一些太太们坐着闲聊。
她为人做事八面玲珑,周到细致,性格又温柔,大家都挺喜欢她。
进入大门,院子里的人目光恭敬的齐刷刷地看过去,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在场的男男女女走出这道门,在商业场上也不是小人物。
有几个不安分的表亲略显惊讶,他们得到消息,祁宗铭为了一个男人在祠堂跪了半个月,甚至年都没回家过,大家都认为祭祖他大概也不会回来了,都等着看笑话。
一位约莫五十多的男人开口,“往年都是早上八点准时行祭拜礼,今年怎么晚了这么久,这时间都是找师傅算过的……”
这是祁镇南表了不知道多少个表的亲戚,在农村,管这叫一个村的。
祁宗铭毫无感情地笑了笑,语气淡淡的,“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很抱歉,师傅算过,现在这个时间更适合。”然后看向左边站着的年轻道士,“对吧?”
现在这情况,适不适合还不是你说了算?师傅今天没来,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年轻道士心里擦了擦汗,“是的,师傅前几日算过,今日此时,吉日良辰。”
男人轻轻地用气哼了一声。
祁宗铭勾起嘴角,他很满意这个回答,从桌子上拿了香递给奶奶,再给祁镇南和自己拿了一份。
全程老太太和祁镇南没有说一句话,领着一行人拜完上了香就走了。
有些小公司临近倒闭,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寻求资金援助,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不适合提这些事。
林倪留下处理后面的事宜,祁宗铭跟奶奶回了老宅,祁镇南赶去香港跟美国一家开发ai机器人的公司谈合作。
美国人不过年,航班临时在香港转机,秘书放假,祁镇南只能自己带着刘叔上阵。
回老宅的路上,奶奶一路闭目养神,祁宗铭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他靠着椅背,面色淡淡的看着窗外,祖孙俩已然没有了往日的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