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彩窗的裂痕，在弥漫着尘埃的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当最后一位贵族的脚步声消失在教堂尽头，罗日姆贝尔克主教缓缓踱至祭坛前，指尖轻抚着银十字架上冰冷的纹路。
“呵呵...有这些“好帮手”，倒省了我不少心力...”
他阴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那些贵族离去时急不可耐的神情，活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他们永远想不到，自己正欢天喜地地跳进另一个令人安心的陷阱。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残破的圣母像上，扭曲变形如同恶魔的剪影。
主教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权杖上的宝石。
这颗来自东方的鸽血红宝石，恰如他此刻的心情——在虔诚的外表下，涌动着灼热的野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东方，仿佛要穿透石墙，望见那座伏尔塔瓦河畔的布拉格城堡。
“此刻...陛下在做什么呢？”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他想起初见这位陛下之时，虽然有想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少年君主，但也绝没想道他是如此的可怕。
“罢了...”
主教轻轻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权杖上的纹路。“那位陛下心里装着整个波西米亚，乃至神圣罗马帝国...”
他缓步走到彩窗前，晨光为他紫袍镀上圣洁的光晕。玻璃上描绘的圣瓦茨拉夫殉道图，此刻看来竟带着诡异的预示性。
也许在拉斯洛陛下眼中，今日这场闹剧，不过是在帝国棋盘上轻轻落下的一子。
“我们这些人...”
主教突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教堂里回荡。“不过是陛下指尖的棋子罢了。”
但即便是棋子，也要做最有价值的那一颗。他转身望向祭坛上倒扣的银杯，心中已然开始盘算下一步的棋局。
而他眼中无所不能的拉斯洛陛下，此时在干什么呢？
哎，前线的大臣是这样的，他们只要好好办事儿就行了；而我们后方的拉斯洛考虑的就要多了。
如今已然入夏，在布拉格王宫中的拉斯洛两人百无聊赖，两人一个“卧病在场”，一个“身受重伤”，都不能在外人面前轻易露面...
只见夏日的阳光透过彩窗，在布拉格王宫的书房里投下斑斓的光斑。
拉斯洛斜倚在铺着波斯软垫的长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翻动着来自意大利的商队报告。
玛蒂尔达坐在窗边的刺绣扶手椅里，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目光却不时飘向书桌上的信纸。
“想写就写吧。”拉斯洛头也不抬地说道，鹅毛笔在账册上划出流畅的墨迹，“用密语写就好，你母亲看得懂。”
玛蒂尔达惊讶地抬眼，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着迟疑：“可这样不会...”
“不会坏事。”拉斯洛终于放下笔，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通透，“反而能让萨克森那边安心。”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执起墨水瓶为她斟墨，“毕竟...让邻国公主不治，对我的名声也没好处。”
玛蒂尔达的指尖轻轻蜷缩，羽扇停顿在半空。
“用这个。”拉斯洛从抽屉取出一枚小巧的银印章，“这是乔凡娜的私印，萨克森宫廷认得。”
这个贴心的举动让玛蒂尔达耳根微热。她接过印章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两人都微微一怔。
“谢谢。”她低声说，垂眸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
拉斯洛轻笑一声，回到书桌前继续批阅文件。阳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为那张专注的侧脸镀上金边。
玛蒂尔达悄悄注视着他，忽然觉得这场“卧病”的安心时光，倒也比任何宫廷舞会都更令人心动。
当她终于提笔时，墨香在空气中淡淡散开。信纸上的密语看似是姐妹间的家常，实则暗藏平安的讯息。
写到一半时，她忍不住抬头：“你真的不担心...”
“担心什么？”拉斯洛挑眉，唇角带着玩味的弧度，“担心你泄露我们的秘密？”
他放下文件，走到她身后俯身查看，“嗯...字迹不够潦草，不像重伤之人所写。”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梢，玛蒂尔达顿时僵直了脊背。
拉斯洛自然地执起她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划出几道虚弱的笔迹：“要这样...才像。”
这个亲密的指导让玛蒂尔达心跳如鼓。
她强作镇定地轻哼：“陛下倒是经验丰富，很是熟练呢。”
“毕竟...”拉斯洛在她耳边低语，“我也多日了。”
“而且，”他接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就算消息走漏又如何？我们遇刺是事实，只是伤情...没那么严重罢了。”
玛蒂尔达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晕染了信纸边缘。
“我刚得到消息，”拉斯洛执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唇角的弧度，“那些大贵族已经迫不及待要抓刺客了。”
他轻啜一口茶，“毕竟...分食大家族的机会可不多见。”
玛蒂尔达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你是说...”
“他们巴不得我伤得再重些。”拉斯洛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样瓜分起的家产来，才能更理直气壮。”
阳光移过书桌，照亮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玛蒂尔达忽然明白，这场“遇刺”的结果早在这位君王算计之中——既清理了不听话的贵族，又让其他家族心甘情愿地献上忠诚。
而且他的计谋，容错极高，就算出了什么小差错也无所谓，因为大势已成！
那些贵族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名正言顺分食肥肉的机会，就算萨克森公主受伤极重、拉斯洛陛下卧病在床是假的...
不，不会是假的！
当所有人都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就算有什么真相泄露，那些不过是假消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