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院外的树丛一阵窸窣，几道人影猫着腰钻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蒋飞。
他啐掉嘴里的草根，眯眼盯着远处那栋小院。
“蹲了这些天总算没白费，那男的确实滚蛋了。”
旁边一胖一瘦两个跟班顺着他的视线张望。
瘦子搓着手指，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蒋哥，这娘们绝对肥得流油。你看这院墙，这瓦片，家里每个人穿得都好。”
胖子咽着口水，表情猥琐，“那小腰细得……蒋哥，到时候可得让兄弟先尝尝鲜。”
“都他妈给我小声点！”蒋飞突然压低身子，眉头紧皱，“你俩没发现这附近太静了，有点不对头？”
瘦子不以为意，“大白天的不都下地去了？”
蒋飞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不对。就是觉得后脖颈发凉，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着。
胖子顿时紧张起来：“该不会是那男的在附近留了人？”
“说不准。咱最好还是谨慎一些，别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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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婉婉正靠在铺了厚垫子的沙发上看书，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就是这儿了吧？哎呦，这院子从外头看着倒是齐整，就是这门头……小了点儿，不够气派。”
白婉婉和纳鞋底的吴桂芬同时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探头朝院门口望去。
只见门口一前两后走进来三个人。
打头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穿着一件扎眼的红底白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堆满了过于热络的笑容，“桂芬！桂芬妹子！姐来看你了！”
身后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走路有点拖沓。
最后面是个小男孩，瘦得像根细麻杆，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安分地滴溜溜乱转。
白婉婉快速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嫁过来这些年，从没见吴桂芬这边的亲戚来走动过。
这突然到访，怕是没什么好事。
吴桂芬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挤出些勉强的笑意，迎了上去，“大姐，你们今天咋得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说一声。”
那妇人，正是吴桂芬的姐姐吴桂兰。
她一听这话，眉毛一挑，“咋？不提前捎个信，你这门就不让进了？”
嘴上说着，脚步却没停，眼神像探照灯似的，在修缮一新的院子里来回扫视。
见院子宽敞，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房舍都是结实的青砖，门窗也新换了木头，露出些满意的神色。
白婉婉一时拿不准婆婆对这几个不速之客的态度，决定先客气地把人请进来，“姨母来了，快进来坐吧，外面日头晒。”
吴桂兰这才正眼瞧了她，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你这儿媳，瞧着倒是个懂规矩的。”
吴桂芬带着几人去堂屋坐下，白婉婉转身去灶房准备茶水招待。
刚伸手要去拿那罐陆沉舟带回来的茶叶，跟在后面进来的陆卫国压低声音制止：“哎！婉婉，别用那好茶。给他们搞点白开水就是了，最多……抓点老茶叶梗子泡泡。”
“你是不知道，早些年，你娘刚生下沉舟，身子虚，家里好不容易攒了点高粱米给她下奶。
就这个吴桂兰，跑来说她家那口子摔伤了腿，要补身子，硬是把咱家缸底那点粮食直接给抢走了。后来我没办法，四处去借，才没让沉舟饿着。”
白婉婉了然，极品亲戚虽迟但到啊！
公婆性子软和，念着亲情可能拉不下脸，但她白婉婉可不是吃素的。
既然明确了自家对这伙人的态度，那待会儿她也就不用太给脸了。
她端着几个搪瓷杯进屋。
吴桂兰正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好像空气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我说啊，桂芬，你就是太由着他们小年轻瞎胡闹。这地方……我听说以前是给那些知青住的吧？
男男女女的，人多口杂，保不齐就死过人呢，阴气重！你们也真不忌讳。
花这些冤枉钱买下来拾掇，我听着都肉疼，在城里凑钱买个小平米的单元房不好吗？”
白婉婉把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姨母，这房子是公社领导觉得我们家人多住不开，就把这院子的使用权给我们了。
这免费的大院子不住白不住，而且，也不能辜负了领导一片好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啥？免费给的？！”孙康听了这话，眼睛猛地睁大。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吴桂兰本想先贬低一下这房子，压压他们的气焰。
没想到却被白婉婉这不软不硬的钉子顶了一下，喉咙里像是卡了颗枣核，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脸皮抽了抽。
吴桂芬看着“战斗力强悍”的儿媳，心里满满的安全感。还好有婉婉在，不然她这次可能又要被大姐欺负了。
而那孙子涵，一进屋就开始在各处角落里扒拉。
他先是窜到沙发旁边，把扶手上吴桂芬精心钩织的沙发巾一把掀起来，胡乱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又跑到墙边的衣架旁，扒拉上面挂着的外套口袋，接着看到桌上盘子里的炒南瓜子，抓起来就往自己兜里塞。
吴桂芬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姐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走过去把被揉乱的沙发巾重新铺好。
白婉婉可没那么多顾忌，一把攥住孙子涵的手腕，稍一用力，孩子“哎哟”一声痛叫，手里攥着的水果糖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你干啥！”孙子涵尖叫起来。
“干啥？我还问你干啥呢？我说这些东西要送给你了吗？你就往自己兜里放！”
白婉婉动作不停，直接伸进孙子涵的兜里，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掏。
水果糖、南瓜子、一块小橡皮、几根花头绳、玻璃弹珠……零零碎碎，都是他们家的东西。
吴桂兰护犊子地“腾”下站起来，“白婉婉！小孩子家嘴馋，拿点零嘴吃吃怎么了？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你至于这么紧张吗？看把孩子手腕捏的，都红了！吓着孩子了你负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