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裂隙深处,灼热的气浪扭曲了视线,岩壁上凝结的硫磺晶体在岩浆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韩烨盘膝坐在一块被地火炙烤得发红的黑曜石上,裸露的上半身布满交错的伤疤——旧的结痂尚未脱落,新的燎泡已在皮肤表面鼓起,又被更猛烈的热浪蒸成焦黑的印记。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团火,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九转玄功》的口诀在脑海中反复回荡,引导着体内那股濒临溃散的灵气,顺着被灼烧得刺痛的经脉缓缓流转。这是他进入火山裂隙的第四十九天,也是他冲击第三转的最后关头。
“轰——”
地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裂隙下方的岩浆池突然翻涌起来,一道赤红色的火柱冲天而起,几乎要舔舐到裂隙顶端的岩层。韩烨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将灵力集中在后背,却仍被气浪掀得向前翻滚半尺,手掌按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烫出一串燎泡。
“不能停……”他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不知是咬破了嘴唇,还是内脏被热气灼伤。此前的四十八岁,他每日都在与地火博弈:白日吸收火属性能量淬炼肉身,夜晚则借助吴昊送来的凝神草缓解剧痛,修复受损的肌体。骨骼在高温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骨密度在压缩、重组的信号;肌肉纤维则像被反复拉伸的钢缆,在撕裂与愈合中变得愈发坚韧。
此刻,随着火柱的爆发,周围的火属性能量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如同无数细小的火焰刀刃,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毛孔。韩烨的意识在剧痛中开始模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清风镇测灵台上众人的鄙夷、韩振将灵草塞给他时的叹息、谷洪临终前指向西方的枯指、吴昊在炼器铺外拉风箱时的笑脸……
“这些还不够……”他猛地睁开眼,双瞳中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燃烧。玄灵境七品的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与外界涌入的火属性能量碰撞、交融,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经脉如遭刀割。他知道,第三转的关键不仅在于肉身强度的突破,更在于能否在极致痛苦中催生“炼体本源气”——那是《九转玄功》注解中提到的、只有肉身与灵气彻底融合后才会诞生的特殊能量。
突然,左胸第三根肋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韩烨低头看去,只见那处皮肤竟像琉璃般裂开了一道细缝,隐约能看到内里的骨骼正在发出淡淡的金光。这是肉身承受的极限,也是突破的契机。他不再压制体内翻涌的能量,而是猛地将灵气全部灌入那道骨缝之中。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裂隙中回荡,韩烨疼得浑身痉挛,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在岩浆池边。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道裂开的肋骨缝隙中,突然涌出一股淡金色的气流,如同初生的朝阳,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灼烧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受损的经脉被温柔地包裹、修复,就连那些深入骨髓的火属性能量,也被这股气流牵引着,化作了滋养肉身的养分。
“这是……本源气?”韩烨心中一震,连忙凝神内视。只见那淡金色的气流在丹田附近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旋涡,散发出既刚猛又精纯的气息。他尝试着调动这股气流,发现它竟能与体内的灵气完美融合——当本源气包裹住灵气时,那些因伪灵根而产生的驳杂成分,竟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成了!”
他猛地站起身,赤脚踏在仍在发烫的黑曜石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灼痛。一拳砸向身旁的岩壁,只听“轰隆”一声,坚硬的火山岩竟被他生生砸出一个半尺深的拳印,碎石簌簌落下。韩烨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掌心的老茧褪去不少,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隐隐有流光流转。
《九转玄功》第三转,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本源气自动运转起来,将周围狂暴的火属性能量过滤、吸收。此刻的他,不仅肉身强度足以徒手捏碎玄铁,更重要的是,那股炼体本源气让他看到了突破王灵境的希望——有了它压制灵气中的驳杂成分,灵气固化为灵晶的过程将不再受阻。
“吴昊还在外面等着。”韩烨披上放在一旁的粗布衣衫,衣衫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那些残留的焦黑印记便纷纷脱落,露出新生的、更具韧性的皮肤。他纵身一跃,如同矫健的猎豹,沿着来时开凿的石阶向上攀爬。曾经需要小心翼翼才能通过的陡峭岩壁,如今在他脚下如履平地,每一次借力都恰到好处,仿佛与山体融为了一体。
当他钻出火山裂隙时,正值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铺满了整片山地。吴昊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擦拭着长剑,见韩烨出来,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韩烨哥,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眼前的韩烨虽然衣衫陈旧,浑身沾满尘土,却给人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身形看似与之前无异,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颤。
“幸不辱命。”韩烨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吴昊下意识地伸手与他相握,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运转起灵气抵御,却发现对方的力量收放自如,刚一接触便缓缓收回。
“你的气息……”吴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比王灵境修士还要沉稳!”
“只是肉身略有精进。”韩烨没有细说,目光扫过吴昊脚边堆积的药草,其中大部分是凝神草,还有几株是治疗外伤的“凝血花”。他心中一暖,知道这四十多天里,吴昊不仅要为他护法,还要深入山林寻找草药,定然不易。
“我们回去。”韩烨拍了拍吴昊的肩膀,“岚风城还有事等着我们做。”
两人并肩下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韩烨一边走,一边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的炼体本源气,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突破王灵境的关键一步已经迈出,接下来,便是凝聚灵晶的最后冲刺。
回到岚风城的炼器铺时,已是深夜。韩烨谢绝了吴昊准备宵夜的提议,径直走进内室,盘膝坐在炼器炉旁。他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丹田,引导着那股淡金色的本源气,缓缓包裹住体内已经液化了八成的灵气。
这一次,没有了驳杂成分的阻碍,灵气在本源气的牵引下,开始按照一种全新的轨迹旋转、压缩。韩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液态的灵气正在一点点变得粘稠、凝固,朝着固态灵晶的方向缓慢转化。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王灵境,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境界,如今已近在咫尺。而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修为的突破,更是他摆脱“伪灵根”枷锁、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