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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

年关前的半个月,街上像泼了盆滚沸的热水,骤然蒸腾起烟火气。平时蜷在厂里、守着家的人,这会儿都揣着票子、拎着布袋子,成群结队往商业街涌。我们的店开在步行街中心,更成了漩涡的圆心——每天我还没到店,门口就攒着七八个人,有搓着手等开门的,有踮脚往里头瞅的,连隔壁摆地摊修鞋的老王都打趣:“木子,你这店门槛都快被踩平喽。”

有天我特意提前十分钟到,远远就见店门口围了圈人,男女老少挤在卷闸门跟前。有个大嫂扒着门缝往里瞧,跟身边人念叨:“他家织锦缎棉袄花色最全,我闺女就盼着过年穿件红的。”我捏着钥匙站在对面,没敢贸然过去。店里货架占了半间屋,成衣挂得密密麻麻,真要一个人开门,人潮涌进来,谁顺手摸件衣服揣怀里都顾不上。只得缩到“天真照相馆”门口抽烟。

照相馆玻璃橱窗里摆着幅结婚照,新娘穿的正是织锦缎棉袄,新郎是灰中山装,看着倒比我店里的旧些。我抽着烟数地上的砖缝,等了约莫五分钟,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见是阿芳和小姜——俩姑娘裹着厚围巾,冻得鼻尖发红。“老板,我们来啦!”阿芳嗓门亮,门口等着的人听见动静,立马朝这边望。我掐了烟:“再等会儿,张阿姨和陈阿姨还没到。”

正说着,张阿姨和陈阿姨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车筐里还放着饭盒。“木子,来啦?”张阿姨下车时扶了扶眼镜,“昨晚我家老头子还说,你这店年前怕是要忙疯。”她俩是丝厂刚退休的,手脚麻利又懂布料,店里老主顾都爱找她俩参谋。等四人到齐,我才走过去开锁。刚把卷闸门拉开条缝,人群就像潮水似的涌进来,带着寒气和喧嚷,瞬间把店里填得满满当当。

“老板,给我儿子试那件深灰中山装!”“姑娘,帮我看看这件织锦棉袄,我穿会不会显老?”“老板,你上次说的藏青西装还有吗?我家小子过年要去对象家。”叫喊声此起彼伏,阿芳和小姜忙着递衣服、扯拉链,张阿姨和陈阿姨蹲在柜台后开票,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我被挤在货架中间,刚帮个大叔脱下试穿的大衣,又被个大嫂拉着:“老板,你帮我家男人试试那件呢大衣呗?他跟你差不多高,我怕不合身。”

我笑着应下来,脱了自己的棉袄,穿上那件藏青呢大衣。衣料是正经羊毛混纺,挺括得很,领口刚好贴在脖子上,不松不紧。那大嫂眼睛一亮:“哎哟!就这效果!我家男人跟你身量差不多,肯定好看!”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也凑过来:“老板你穿啥都精神,这大衣配西装正合适。”我顺势接话:“过年嘛,穿一套才体面。这西装穿在内里能撑起肩膀,天冷配大衣穿,走亲戚、见朋友都撑得起场面。”

那大嫂果然犹豫了:“那……西装也拿一件?”我帮她翻出同色系西装:“试试呗,不合适再换。”其实我心里有数——打十七八岁起,唐国强他娘就总说我:“木子这身架子,是老天爷赏饭吃,粗布褂子都能穿出模样。”果然,几年后这“衣架子”竟真成了开店的活招牌。那会儿在工厂做钣金工,海盐有家衬衫厂招男模,我真动过心,就嫌路远没去,如今倒靠这副身板帮衬着做生意。

忙到晌午,没人顾得上吃饭。小姜从包里掏出煎饼,咬一口噎得直瞪眼;阿芳泡了碗方便面,刚撕开调料包,就被人喊去拿尺子量腰围。我兜里揣着两个肉包子,是早上毛毛塞给我的,趁没人找的空当,躲在柜台后咬了两口。冰凉的肉馅混着葱香,才觉出肚子真饿,可抬头看见货架上的织锦棉袄少了大半,柜台下的钱匣子已装满一抽屉,正往第二抽屉填,又觉得这饿也值当。

有姑娘试棉袄时,我总爱多嘴两句。有个穿枣红棉袄的姑娘,脸圆圆的,试完总说“是不是太艳”。我笑着逗她:“艳才好呢,过年不就图个红火?你穿这颜色走在街上,小伙子都得回头看。要不是你有对象,我都想跟你搭个话。”姑娘脸一红,嘴上嗔“老板真会开玩笑”,手却摸向旁边的呢料两用衫:“那这件灰的,配棉袄穿好看不?”我赶紧接话:“绝配!开春脱了棉袄,单穿这个也精神。”她果然连两用衫一起买了,付钱时还偷偷跟小姜说:“你们老板真会夸人。”

天黑透了才关上门,我和员工们累得靠在墙上直喘气。张阿姨数了数装票子的抽屉,笑着说:“今天又装了二抽屉。”我让她们先下班,自己扛着个蛇皮袋——里头是一天收的钱,沉甸甸的勒得肩膀生疼,心里头却暖烘烘的。

回到家,毛毛早把牛皮纸铺在了床上。她爱数钱,说“听着票子沙沙响,心里踏实”。我把钱倒在纸上,新钞旧票混在一起:新钞带着油墨的脆香,旧票子沾着菜市场的葱味、供销社的木头味,连铜角子都磨得发亮,滚在纸上叮当作响。毛毛蹲在床边,手指沾着唾沫数得认真。我泡了杯热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着她数钱的声音,窗外鞭炮声隐约传来,竟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春节那天,原打算开半天店就收工,可从早上七点半开门,人就没断过——有来买拜年新衣服的,有嫌昨天买的尺寸不对来换的,四个员工忙得脚不沾地。我瞅着张阿姨和陈阿姨,总觉得她俩有点心不在焉:张阿姨缝扣子时扎了手,陈阿姨算钱时多找了人五块,还是顾客提醒才发觉。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俩都是丝厂退休的老党员,平时最是靠谱,今天这状态,准是惦记着家里的年夜饭。往窗外瞥了眼,街上的人少了些,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烟,隐约能闻见炖肉的香味。我走过去拍了拍张阿姨的肩:“张阿姨,陈阿姨,你们俩先回去吧。”

张阿姨抬头愣了愣,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正忙呢,我们得站好最后一班岗。”陈阿姨也跟着说:“就是,过年大家都想买新衣服,咱不能撂挑子。”她俩说这话时,眼睛却瞟着墙上的挂钟,钟摆滴答滴答,像是在催着什么。

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们俩都是家里的主心骨,往年这时候,早该在厨房忙了——张阿姨的炸丸子是出了名的,陈阿姨蒸的年糕糯得能拉丝。年夜饭哪里是一顿饭?是提前三天就腌上的腊肉,是孩子围着灶台等炸走油肉的雀跃,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哪怕不说啥,也觉得心里熨帖。我见过厂里的外地老伙计,为了赶回家吃年夜饭,坐三十多个小时绿皮火车,脚肿了都不肯动地方——就为了那桌菜,那盏灯。

“别犟了。”我把她俩手里的活接过来,“赚钱的日子长着呢,年夜饭就这一天。”看了眼钟,“现在三点半,你们骑车回去十分钟,四点开始忙活,六点正好开饭。”张阿姨还想推辞,我板起脸:“这是命令。你们要是不走,我这店今天就现在关了,大家都别忙了。”

她俩这才松了口,收拾东西时眼眶有点红:“那……多谢你了,木子。”“剩下的活儿辛苦你们了。”阿芳和小姜年轻,家里有父母操持,笑着说:“二位阿姨放心,我们会跟老板盯着呢。”送她俩到门口,看着自行车拐进巷口,我才松了口气——这年,总得让人家团团圆圆过。

晚上吃年夜饭,毛毛家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红烧鱼、梅菜扣肉、炸丸子、葱烤鲫鱼、红烧狮子头、酱鸭、白鸡、白肚片、炒腰花、老鸭汤,都冒着热气。毛毛的三姐抱着小章芸坐在我旁边,小丫头刚会跑,穿着件红棉袄,像个小团子。我喝了口酒,跟毛毛说:“过完年我得去趟厦门,进些春夏装。”

话音刚落,小章芸突然从她妈妈怀里挣出来,扒着我的腿往上爬:“叔叔,我也要去!带我去好不好?”她仰着小脸,眼睛亮闪闪的——这小丫头知道,只要她这么看着我,我从来舍不得说“不”。她出生时我刚开店,抱着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就觉得跟自己闺女似的。

我故意逗她,用筷子蘸了点酒递到她嘴边:“喝口这个,我就带你去。”她妈赶紧拦:“木子你别胡闹!”可小章芸眨巴眨巴眼,竟真的张开嘴,把筷子尖含进了嘴里。她咂了咂嘴,没尝出啥味,却拍着手跳下去:“我喝啦!叔叔要带我去厦门啦!”

刚跑两步,她突然晃了晃,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小脸“唰”地红了,连耳朵、脖子都透着红。她妈赶紧抱住她,又气又笑:“要命了!木子你把她灌醉了!”小章芸靠在妈妈怀里,还迷迷糊糊地说:“我要去厦门……妈妈也去……”

谁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孩子醉了说胡话。可过了几天,小章芸来我家玩,一进门就拽着我衣角:“叔叔,啥时候去厦门呀?”我愣了愣,她妈在旁边笑:“你看,这下你完蛋了,她记牢了。”

我是真犯了难。进货哪能带你个小丫头?厦门批发市场人挤人,万一转身没看住跑丢了可咋整?毛毛三姐夫妻俩商量了半天,最后说:“要不我请假一星期跟着你去?总不能让孩子觉得你说话不算数。”我这才松了口气——这小章芸记性是真的好,醉着酒都能把话刻在心里。

春暖花开时,小章芸她爸托了人买去厦门的火车票。毛毛三姐夫有个姐姐和妹妹在火车站工作,巧的是,他妹妹小红竟是我十七八岁时处过几天的对象。那会儿我在工厂当钣金工,身份低微,又是街上“混世魔王”,她小哥认识我,总在背后跟她父母说我是社会上的混子。后来她在火车站工作,她家里嫌我是普通工人,还来我家闹过一回,我妈也不准我交往,就这么被双方父母一拍二散了。前几年我常去厦门,差不多一个月要去三四次,买不到座位票也从没找过她帮忙,这次是她二哥托她还不知道是托她大姐买的卧铺票。

在火车站遇上她,她笑着说:“木子,没想到你现在当老板了。”我讪讪地说:“瞎忙活。”她倒爽快:“我送你们进站,带孩子出门,要小心。”小章芸脆生生叫了声“小姑妈好”,她笑着应了,眼里却闪过点复杂的光。

火车是绿皮的,哐当哐当晃得人犯困,小章芸却精神得很。她穿着件黄衬衫,在过道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扒着上铺栏杆往上爬,一会儿又蹲在座位底下捡瓜子壳。我哪儿敢睡?全程盯着她,手心都攥出汗了。她妈无奈:“你看你把她惯的,在火车上都野。”我笑着说:“出来玩嘛,高兴就好。”

到厦门时已是傍晚,我没去住旅馆——上次来是因为潮勇哥在上海经商,我一个男的去丽珠姐家不方便;这次带着毛毛三姐和小章芸,倒没了顾忌。丽珠姐是我第一次来厦门进货时认识的,开着家电器批发店,人热心,总说“来厦门就住我家”。

她家住老城区的巷子里,一栋三合院,院里种着棵三角梅,开得正艳。丽珠姐见我们来,赶紧把我们迎进房。晚上睡觉时,我本想睡沙发,小章芸和她妈打地铺,丽珠姐却拦住我:“那怎么行?你跑了一天路,沙发太窄不能翻身,辛苦。”她不由分说把我往房间推,“你睡床,我陪她俩打地铺。”

推托不过,我只好上了床。床是老式木床,铺着竹席,厦门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一条蓝印花布床单放在枕头边,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混着点淡淡的香水味——大概是丽珠姐平时用的。刚躺下关了灯迷迷糊糊时,丽珠姐又轻手轻脚走进来,手里拿着条薄被。“夜里凉。”她轻声说,把被子轻轻盖在我肚子上。我半睁着眼看她,她俯下身时,发梢扫过我脸颊,软软的。突然,她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又在我脸上亲了亲,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我胸口:“安心睡吧。”

我猛地闭上眼,心跳得厉害。她身上有股香皂的清香味,跟我姐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我姐小时候也总这样,我发烧时,她就坐在床边给我扇扇子,临走时在我额头亲一下,说“睡一觉就好了”。

“木子……你潮勇哥他……”她想说点啥,却没说出来。我觉得灯都熄了再聊天不妥,没追问。她坐在我床沿,用手扯了扯盖在我肚子上的被子,手在我肚腩上轻轻挪了挪,坐了没到一分钟,就听见她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她轻轻起身走了几步,然后是带上门的轻响。

窗外的三角梅在风里晃,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被子上,暖融融的。我摸了摸额头,那里好像还留着她的温度,心里又软又慌——她这是有心事,欲说又止。

这厦门的春天,好像比别处更暖些,又闷又热,倒像我家乡的夏天了。

(岁暖途长)

年关店涌碎银声,

暂放营生让客行。

南浦风催梅影动,

一襟暖意为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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